我叫林墨,一个靠电脑吃饭的自由设计师。
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最怕的不是甲方改稿,而是断电。
所以当我收到这个月电费单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眼花了。
一千二百块。
要知道,我住的是个老破小,五十平米不到,除了电脑、冰箱和夏天偶尔开的空调,几乎没什么大功率电器。
平时电费撑死也就两三百。
这个月是秋天,空调都没开过几次。
我盯着那张薄薄的纸,上面的黑色数字像是在嘲笑我的钱包。
我冲到楼道里,找到那个布满灰尘的电表箱。
我的电表,那个小小的金属圆盘,正在以一种近乎癫狂的速度旋转着。
像个嗑了药的陀螺。
我回到家,把总闸拉了。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我再次冲到电表箱前。
那个该死的圆盘,还在转。
虽然慢了点,但它确的确 实,还在转。
我的血一下子就冲到了头顶。
被偷电了。
这种只在新闻里看到的荒唐事,竟然发生在了我身上。
我脑子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怀疑对象,就是楼下的王大爷。
王大爷和他老伴李阿姨,是这栋楼的“老资格”。
退休金不低,就是抠门抠到了骨子里。
小区里谁家扔的纸箱子,他们第一个冲上去抢。
为了几毛钱的菜,能跟小贩磨半个小时。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走下楼,敲响了他们家的门。
开门的是李阿姨,脸上堆着那种典型的、和善又疏离的笑。
“小林啊,有事吗?”
“李阿姨,我家的电表有点问题,我想问问……”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
“电表有问题你找我们干嘛?找电工去啊。”
屋里传来王大爷含混的声音:“谁啊?”
“楼上的小林,说他家电表坏了。”李阿姨扬声回道,眼睛却一直盯着我,带着审视。
王大爷趿拉着拖鞋走出来,上下打量我一番。
“年轻人,自己家东西坏了,别到处瞎嚷嚷。”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王大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把我家的总闸关了,电表还在转,这不正常。”
王大爷的三角眼眯了起来。
“那关我们什么事?难道说你怀疑我们偷你电?”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一副受到了天大侮辱的样子。
李阿姨也立刻帮腔:“哎哟,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我们老两口活了一辈子,什么时候干过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小林,你可不能血口喷人啊!我们楼上楼下住着,说这种话,多伤和气!”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我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但我没证据。
“我没说必定是你们,我就是想问问,咱们这楼里,有没有电线乱接的情况。”
“没有!”王大爷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家电路好得很!倒是你,一个年轻人,别整天疑神疑鬼的。”
说完,“砰”的一声,他把门关上了。
我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他们模模糊糊的咒骂声。
“什么东西……”
“年纪轻轻不学好……”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行。
你们不承认是吧。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回到家,我没有立刻推上电闸。
我坐在黑暗里,听着窗外的风声,脑子飞速运转。
硬碰硬不行,他们是滚刀肉,年纪又大,我占不到便宜。
得找到证据。
怎么找?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在屋里四处检查。
老房子的线路很乱,许多都是明线,走在墙角和天花板上。
我很快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在阳台的角落,一根不起眼的电线,从我家窗沿下的一个小洞里,悄悄地延伸了下去。
那根线很新,和我家墙上那些发黄老化的电线格格不-入。
它通向的方向,正是王大爷家的阳台。
我气得发笑。
做得这么明显,还死不承认。
真当我是傻子吗?
我拍下了照片,各个角度,清清楚楚。
然后,我给一个在电力公司上班的朋友,胖子,打了个电话。
“喂,胖子,问你个事儿。”
“说,又想白嫖我帮你P图?”
“滚蛋。我问你,邻居偷电,我手里有照片证据,怎么办?”
胖子在那头沉默了几秒。
“,这年头还有干这个的?你直接报警啊。”
“报警?”我犹豫了。
为了这点电费,把警察叫来,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而且,王大爷他们年纪大了,万一警察来了,他们往地上一躺……
我可不想惹一身骚。
“报警最直接。或者,你先找物业。再不行就找我们电力公司,我们可以派人去检查,确认了就给他们开罚单,强制整改。”胖子给我支招。
“行,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决定,先礼后兵。
我先去找物业。
物业办公室里,那个永远睡不醒的张姐,听完我的话,眼皮都没抬一下。
“偷电?小林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把照片递给她看。
她勉强睁开眼,瞥了一眼,又把手机推了回来。
“哎呀,这老房子,线路乱得很,说不定是以前施工队乱接的呢。”
“张姐,这线是新的。”
“那也说明不了什么。再说了,王大爷他们都七十多岁的人了,能干这事?”
她开始和稀泥。
“远亲不如近邻嘛,为这点小事闹得不愉快,多不好。要不这样,我帮你去说说?”
我冷笑一声:“你怎么说?”
“我就跟王大爷说,让他检查一下自己家线路,别影响到邻居。”
这话说得,跟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一样。
我算是看透了。
物业就是个摆设,他们不想得罪任何人,尤其是王大爷这种“老住户”。
“行,那麻烦你了。”
我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我知道,指望他们是没戏了。
当天下午,我没有出门。
我把家里的总闸关了,然后就搬了个凳子,坐在阳台上,死死盯着楼下。
大致过了半个小时。
楼下王大爷家的窗户里,亮起了灯。
空调外机也“嗡”的一声开始运转。
我拿出手机,录下了这一幕。
录完像,我走下楼。
这次,我敲门的力气很大。
开门的还是李阿姨,看到我,她的脸瞬间就垮了。
“你又来干什么?”
我没理她,直接把手机举到她面前,播放刚刚录的视频。
“李阿姨,你看。这是我家,电闸是关的。这是你家,灯是亮的,空调是开的。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李阿姨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王大爷也闻声出来了,看到视频,他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监视我们?”
“王大爷,我只是想搞清楚,我那一千二的电费,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指了指他家天花板,“还有,从我家阳台接过来的那根线,你们不解释一下吗?”
图穷匕见了。
王大爷的伪装终于被撕破,他露出了无赖的本相。
“什么线?我不知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就是你偷我们家电了!你凭什么录像?你侵犯我们隐私!”李阿姨也开始撒泼。
“我偷电?你们有什么证据?”王大爷梗着脖子吼。
“证据?”我晃了晃手机,“这就是证据。”
“你那算什么证据!你伪造的!”
“对!伪造的!”
老两口开始耍赖,声音越来越大,把邻居都引了出来。
楼道里站满了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楼上的小林,说王大爷偷他家电。”
“不会吧?王大爷不是那种人啊。”
王大爷一看人多了,更来劲了。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哭嚎。
“没法活了啊!目前的年轻人,太欺负人了啊!我们老两口辛辛苦苦一辈子,到老了还要被人冤枉是小偷啊!”
李阿姨也跟着抹眼泪。
“我们是看着他长大的,没想到他这么没良心啊……”
我被这阵仗搞懵了。
我明明是受害者,怎么目前反倒成了欺负老人的恶霸?
邻居们的眼神也变了,从好奇变成了指责。
“小林,差不多就行了,王大爷都这么大年纪了。”
“就是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闹成这样。”
我百口莫辩。
跟这帮人,道理是讲不通的。
我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王大爷,心里最后一点“敬老”的念头,也烟消云散了。
我收起手机,冷冷地看着他们。
“行,你们不认是吧。”
“那咱们就让电力公司的人来评评理。”
说完,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王大爷更加凄厉的哭嚎,和邻居们的窃窃私语。
我没回头。
我直接拨通了电力公司的举报电话。
第二天上午,电力公司的维修师傅来了。
穿着蓝色工装,拎着工具箱,一脸严肃。
我把他们领到电表箱,又指了指阳台那根线。
师傅很专业,一看就清楚了。
他拿出工具,三下五除二就把那根“贼线”给剪了。
然后,他跟着我下楼,敲响了王大爷家的门。
王大爷一开门,看到穿着工装的师傅,脸都白了。
“师傅,这……这是怎么了?”
师傅没跟他废话,直接出示了工作证。
“我们接到举报,说你家存在窃电行为。目前需要进屋检查线路。”
王大爷还想狡辩,但师傅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带着人就进去了。
没过多久,师傅就从他家厨房里,扯出了一截电线的另一头。
人赃并获。
王大爷和李阿姨的脸,跟调色盘一样精彩。
“按照规定,窃电行为,需要补缴电费,并处以三倍罚款。另外,我们会将此事记录在案。”
师傅一边开着罚单,一边冷冰冰地宣布。
王大爷哆哆嗦嗦地看着那张罚单,上面的数字让他差点晕过去。
他想求情,但师傅根本不理他。
事情处理完,师傅们就走了。
楼道里恢复了安静。
我以为,这件事到此就结束了。
我太天真了。
我低估了他们的无耻程度。
当天晚上,我正在赶一个设计稿。
突然,电脑屏幕一黑。
停电了。
不只是我电脑,整个屋子都黑了。
我走到窗边,看到对面的楼灯火通明。
只有我们这栋楼,一片漆黑。
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跑到楼道,打开电表箱。
我家的总闸,被人拉下来了。
不止是我家,整栋楼的总闸,都被人拉了。
黑暗中,我听到了王大爷和李阿姨在楼下骂骂咧咧的声音。
“挨千刀的小!害我们被罚款!”
“断他家电!让他也尝尝没电的滋味!”
“干脆把整栋楼的都断了!法不责众!看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我气得浑身发抖。
这已经不是偷电了,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而且是拉着整栋楼的邻居,一起报复我!
很快,楼道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谁啊!谁把电闸给拉了!”
“我这正看着球赛呢!”
“我家孩子还要写作业呢!”
我走下楼,王大爷和李阿姨正站在电表箱前,一脸得意。
看到我,王大爷更是嚣张地挺了挺胸。
“看什么看?就是我们拉的!有本事你去报警啊!”
“你去啊!警察来了我们也不怕!我们就是看不惯你这种小人得志的样子!”李阿姨叉着腰,像个斗胜的公鸡。
邻居们也围了过来,但他们不敢指责王大爷,反而把矛头对准了我。
“小林,是不是你又跟王大爷吵架了?”
“你一个年轻人,让着点老人怎么了?”
“目前好了,害得我们大家都没电用!”
我看着这群颠倒黑白的人,只觉得一阵恶心。
是他们偷电在先,是他们报复在后。
到头来,错的还是我。
我没有跟他们争吵。
我知道,没用。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王大爷。
“你会后悔的。”
说完,我回到楼上,关上了门。
黑暗中,我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还没来得及保存的设计稿。
那是为一个很重大的客户做的,明天就要交。
目前,一切都毁了。
我可能会因此失去这个客户,赔上一大笔违约金。
我的事业,我的生活,都被这两个老无赖搅得一团糟。
一股冰冷的、混杂着愤怒和绝望的情绪,从我心底升起。
我之前想过报警,想过讲道理,想过息事宁人。
但目前我清楚了。
对付流氓,只能用比流氓更狠的手段。
既然你们喜爱玩电。
那我就陪你们玩个大的。
那一晚,我几乎没睡。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电子市场。
我在那里买了一些东西。
一个大功率的工业级调压器,一些粗电缆,还有几个特殊的插头。
老板看我的眼神很奇怪,问我买这些干什么。
我说,搞点小发明。
他没再多问。
回到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开始研究。
我不是电工,但我是个设计师,动手能力和学习能力都不差。
我上网查了许多资料,看了几十个教学视频。
我不是要制造一个杀人武器。
我没那么丧心病狂。
我的目的很简单。
既然你喜爱偷我的电,用我的电开空调、看电视。
那我就给你送一份“大礼”。
我要让你的所有电器,都在偷电的那一刻,变成一堆废铁。
我要让你知道,别人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王大爷他们似乎也消停了。
他们没有再来拉电闸,也没有再偷电。
那根被剪断的线,就那么孤零零地垂在墙外。
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他们的罚单下来了,补缴加罚款,好几千块。
这笔钱,对他们这种一毛钱都要掰成两半花的人来说,无异于割肉。
他们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我在等。
等他们再次出手。
终于,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机会来了。
我假装出门,实则只是下楼,在小区里溜达了一圈,然后悄悄回到了楼道里。
我躲在三楼的拐角,这里正好能看到二楼王大爷家门口,也能看到楼道里的电表箱。
没过多久,王大爷鬼鬼祟祟地从家里出来了。
他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打开了电表箱。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截新的电线,手法熟练地开始往上接。
我拿出手机,把这一切都录了下来。
他接好线,又得意地看了一眼我家的方向,然后回了屋。
我等了大致十分钟。
我估摸着,他家的电视或者空调,应该已经开起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走下楼。
我没有去敲他家的门。
我走到了电表箱前。
我戴上早就准备好的绝缘手套,拿出了我的“发明”。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粗糙的装置,一个调压器,连着几根粗壮的电缆。
我按照事先演练过无数次的步骤,把它接到了那根新搭上的“贼线”上。
然后,我拿出手机,按下了遥控开关。
我没有立刻把电压调到最高。
我先给他们来个“开胃菜”。
我把电压从220V,慢慢调到了380V。
几乎是在同时。
我听到了楼下传来“砰”的一声闷响。
紧接着,是李阿姨的一声尖叫。
“哎哟!电视怎么冒烟了!”
然后是王大爷的怒吼:“怎么回事!刚买的电视啊!”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才只是开始。
我继续旋转着手机上的虚拟旋钮。
电压,在持续升高。
400V。
500V。
“砰!砰!砰!”
楼下传来一连串电器爆炸的声音。
像是过年放的鞭炮。
“空调!空调也炸了!”
“冰箱!冰箱也不响了!”
李阿姨的尖叫声,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能想象到他们此刻的表情。
惊恐,愤怒,不知所措。
我没有停手。
我把电压,直接推到了我这个装置的极限。
1000V。
一股浓烈的烧焦味,从楼下飘了上来。
还夹杂着塑料燃烧的刺鼻气味。
“着火了!着火了!”
“快打119啊!”
楼下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我听到了他们慌乱的脚步声,开门声,还有声嘶力竭的呼救声。
我迅速地断开我的装置,把它收回包里。
然后,我像个没事人一样,走下楼。
楼道里已经弥漫着浓烟。
王大爷家的门大开着,能看到客厅里一片狼藉。
电视机炸了个大洞,黑乎乎的。
空调内机也从墙上掉了下来,摔得四分五裂。
几个邻居正拿着灭火器往里喷。
王大爷和李阿姨瘫坐在门口,满脸黢黑,失魂落魄。
看到我,李阿姨像是疯了一样扑过来。
“是你!必定是你干的!”
她想来抓我,被旁边的邻居拉住了。
我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李阿姨,你这是怎么了?你家怎么着火了?”
“就是你!你这个小!你害我们!”王大爷也指着我,手指抖得像筛糠。
我摊了摊手。
“王大爷,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家着火,关我什么事?谁看到我做什么了?”
“就是你!”
“证据呢?”我冷冷地反问。
王大爷噎住了。
是啊,证据呢?
谁看到我动手了?
我的那个装置,早就被我收好了。
现场,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很快,消防车和救护车都来了。
火势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
王大爷和李阿姨由于吸入了一些浓烟,被送去了医院。
看着他们被抬上救护车,我心里没有一丝同情。
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我以为,这件事,会就这么过去。
毕竟,他们没有证据。
但第二天,警察还是找上了门。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我家门口,表情严肃。
“你是林墨吗?”
“我是。”
“王建国和李秀兰家失火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心里一紧,但面上不动声色。
“警察同志,我是受害者。他们偷我家电,还报复我,拉我们整栋楼的电闸。他们家失-火,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
“我们接到报案,说你对他们进行了报复,故意损毁他们家的电器。”
“报案?他们有什么证据吗?”
警察没有回答我,而是出示了一张搜查令。
“我们需要对你家进行搜查。”
我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还是来了。
我没有反抗,让他们进了屋。
他们搜得很仔细,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很快,他们在我的床底下,找到了那个还没来得及处理掉的背包。
包里,就是我那个自制的“升压装置”。
一个警察拿出手套,小心翼翼地把装置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
我沉默了。
我知道,我没办法再狡辩了。
“跟我们回警局一趟吧。”
我被带上了警车。
警笛声在耳边呼啸,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一片茫然。
我后悔吗?
不。
如果再来一次,我可能还会这么做。
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被发现。
在审讯室里,我见到了王大爷的儿子,王强。
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人。
他不是来报案的。
他是来提供“线索”的。
“警察同志,我爸妈虽然有错在先,偷了电,但罪不至此啊!”
“他,林墨,这是故意伤害!是谋杀未遂!”
“我查过了,他前几天在网上买过一个工业调压器。我怀疑,他就是用那个东西,把我家的电器全都烧了,还引发了火灾!”
我看着他,心里一阵发冷。
原来是他。
他通过我的购物记录,找到了线索。
警察看着我。
“林墨,他说的,是真的吗?”
我抬起头,迎上他们的目光。
事到如今,再否认也没有意义了。
“是。”
我承认了。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从他们第一次偷电,到我找物业、找电力公司无果,再到他们拉总闸报复我,毁了我的工作。
以及,我最后是如何被逼无奈,才用了这种极端的方式。
我拿出了我手机里所有的证据。
他们偷电的视频,物业和稀泥的录音,还有王大爷和李阿姨在楼道里叫嚣的录像。
负责审讯的那个老警察,听完我的陈述,久久没有说话。
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有同情,有惋惜,也有无奈。
“小伙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但是,你用的方法,触犯了法律。”
“故意毁坏他人财物,数额较大的,是要负刑事责任的。更何况,你的行为还引发了火灾,涉嫌危害公共安全。”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这些,我都知道。
在我动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后果。
“你知不知道,如果当时火势没有及时控制住,烧到了楼上,或者引起了煤气爆炸,后果会是什么?”
老警察的声音很严厉。
“你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报复了,你这是在拿一整栋楼的人的生命开玩笑!”
我浑身一颤。
这一点,我承认,我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想得那么深。
我只是想让他们付出代价。
接下来的几天,我被拘留了。
我的案子,很快就清楚了。
王大爷和李阿姨,由于窃电和寻衅滋事,被处以行政拘留和罚款。
而我,由于故意毁坏财物罪和危害公共安全罪(未遂),被提起了公诉。
我的朋友胖子帮我请了律师。
律师告知我,情况不太乐观。
虽然我是事出有因,对方也有过错在先,但这并不能成为我违法犯罪的理由。
我的行为,性质很恶劣。
开庭那天,王大-爷和李阿姨也来了。
他们坐在原告席上,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他们的儿子王强,作为代理人,在法庭上声泪俱下地控诉我的“暴行”。
把我说成了一个心理扭曲、报复心极强的恶魔。
我的律师,则尽力为我辩护。
他向法庭提交了所有的证据,证明我是如何一步步被逼上绝路的。
他强调了对方的过错,以及相关部门的不作为,才最终导致了这场悲剧。
法庭上,很安静。
我看着法官,心里 strangely calm.
我等待着我的审判。
最终,法官宣判了。
王大-爷和李阿姨,窃电行为成立,需补缴全部电费及三倍罚款,并因寻衅滋事,扰乱公共秩序,被判处行政拘留十五日。
我,林墨,故意毁坏公私财物罪名成立,但鉴于事出有因,且未造成严重人员伤亡,对方存在重大过错,酌情从轻处罚。
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
同时,我需要赔偿王大-爷家所有的电器损失,共计三万余元。
听到这个结果,我松了一口气。
不用坐牢。
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王强在法庭上大喊着“不公平”,被法警带了出去。
我走出法院的时候,阳光有些刺眼。
胖子在门口等我。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点点头。
是啊,都过去了。
我输了吗?
我赔了钱,还背上了一个案底。
从世俗的角度看,我输得很惨。
但王大-爷他们赢了吗?
他们被罚了款,被拘留,家里的电器全毁了,名声也彻底臭了。
听说,他们在小区里已经待不下去了,许多邻居都在背后对他们指指点点。
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争。
我们两败俱伤。
我卖掉了那个老破小。
我不想再住在那个地方了。
赔偿的钱,加上罚款,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
我搬到了一个离市区很远的新小区,租了个小房子。
这里的邻居,彼此之间都很客气,但也很疏远。
见面点个头,仅此而已。
我重新开始了我的设计师生涯。
由于有过案底,一些大公司我进不去了。
但我依然可以接一些私活。
生活,还在继续。
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会想。
如果当初,我选择了忍气吞声,或者用更温和的方式,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能会。
但那样的我,还是我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法律,是道德的最低底线。
但在底线之上,还有许多灰色地带,充满了人性的复杂和无奈。
我为我的冲动,付出了代价。
而王大-爷他们,也为他们的贪婪和无耻,付出了代价。
这或许,就是生活本来的面目。
它不完美,甚至有些残酷。
但你必须学会,带着伤疤,继续走下去。
有一天,我接到了胖子的电话。
“哎,你知道吗?你楼下那俩老的,搬走了。”
“哦。”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听说他们儿子把他们接走了,房子卖了。他们在这小区里名声太臭了,待不下去了。”
“是吗。”
“你小子,也算是为民除害了。目前那栋楼里的人,都说你干得美丽。”
我笑了笑,没说话。
美丽吗?
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累。
挂了电话,我走到窗边。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每一盏灯下,或许都有一个故事。
有的温暖,有的悲伤,有的荒唐。
我的故事,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它结束了。
我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打开电脑,屏幕的光,照亮了我的脸。
鼠标在屏幕上移动,一个新的设计,正在慢慢成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