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又一次由于他的兄弟们，和我冷战了。
客厅的冷气开得很足，白色的光从头顶倾泻下来，把他的侧脸切割得像一尊沉默的石膏像。
他坐在沙发上，戴着降噪耳机，手指在游戏手柄上翻飞，屏幕里的虚拟人物正在进行一场殊死搏杀。
而我们的战争，在无声中进行。
我端着一碗刚切好的石榴，红宝石般的果粒在白瓷碗里，像凝固的血。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碗放在他手边的茶几上，发出清脆的一声磕碰。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就在这时，一行半透明的，带着点科技蓝的弹幕，突兀地从我眼前飘过。
【典中典之兄弟一生一起走，谁有女友谁是狗。】
我愣住了。
我眨了眨眼，那行字消失了，仿佛只是由于疲劳产生的幻觉。
可那种被瞬间点破核心的感觉，真实得让人心悸。
冷战的起因很简单，甚至有些可笑。
我计划了很久的周末温泉旅行，酒店和车票都订好了，就在我们准备出发的前一晚，他的“兄弟”张航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内容我没听全，只隐约听到“失恋了”“不醉不归”“还是不是兄弟”。
然后，周屿一脸为难地看着我，说：“蔚蔚，张航他……要不我们的旅行，往后推一推？”
我看着他，心一点点凉下去。
我说：“不可以。”
这是我们交往三年，我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口吻拒绝他。
他愣了，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以往，我总是那个体谅的、顾全他“兄弟情义”的人。
他抿了抿唇，喉结滚动了一下，说出了一句让我彻底熄火的话。
“蔚蔚，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张航是我最好的兄弟，他目前需要我。”
不懂事。
这个词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我所有情绪的集合点。
我没再和他争辩，只是平静地把手机拿出来，当着他的面，把订好的酒店和车票都退了。
手续费扣了将近四百块。
我的心也像被挖掉了一块。
然后，就是目前这副场景。他去陪兄弟喝了个通宵，凌晨带着一身酒气回来，倒头就睡。醒来后，便用这种沉默对抗我。
他认为我不理解他的“义气”。
我认为他搅乱了我们的“契约”。
又一行弹幕飘过。
【来了来了，经典冷暴力，想逼女方先低头认错。】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碗石榴端回了厨房。
冰凉的自来水冲刷着我的手指，也尝试浇灭我心里的火。
弹幕，到底是什么？
是我的潜意识在对我说话吗？
还是……别的什么？
我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决定不再去想。当务之急，是处理眼前这个被“兄弟情”绑架的男人。
我从冰箱里拿出两颗鸡蛋，一小把青菜，准备煮一碗面。
这是我的习惯，越是心烦意乱，越要好好吃饭。胃里暖了，才有力气思考和战斗。
水在锅里慢慢烧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我的思绪也像这锅水，翻腾不休。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周屿的兄弟们，像一群无形的幽灵，渗透在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第一次约会，他带上了张航，理由是“怕你一个人尴尬，让他来暖暖场”。
结果整个晚上，都是他们俩在聊游戏和篮球，我像个局外人。
当时，我只觉得他有点缺心眼。
我们准备同居，看好了房子，他兄弟们来“帮忙”把关。
张航环顾一圈，说：“这地方风水不好，窗户对着路冲，对你事业不利。”
另一个叫李昊的附和：“而且离我们喝酒的地方也太远了，后来叫你多不方便。”
周屿动摇了。
那套我精心挑选的、有着绝佳采光的公寓，就这么被否决了。
目前想来，那些所谓的“提议”，背后都藏着他们的私心。
【对的，姐，你终于想清楚了。】
一行弹幕悠悠飘过，带着一种“孺子可教”的欣慰感。
我握着锅铲的手紧了紧。
看来，这不是幻觉。
面条在滚水里浮沉，像我这三年的感情。
我捞出面，过了一遍凉水，让它更筋道。
就像此刻的我，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能处理好这段关系里的杂质。
煎蛋的滋滋声在厨房里响起，香气弥漫开来。
我把煎好的溏心蛋铺在面上，又烫了几根碧绿的青菜。
一碗简单的鸡蛋面，却是我给自己构筑的、最坚固的堡垒。
我端着面，走到餐桌旁坐下，没有再看周屿一眼。
我安静地吃着面，每一口都细嚼慢咽。
他在用沉默惩罚我。
而我，要用我的平静告知他，这种惩罚无效。
【吃饱了才有力气撕，姐姐这波操作在大气层。】
【他急了，他急了，他已经偷偷看了你三眼了。】
弹幕像个现场解说员，实时播报着对手的心理活动。
我眼角的余光，果然瞥见周屿放下了游戏手柄，目光朝我这边投来。
他的眼神里，有惊讶，有不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大致以为我会哭，会闹，会质问他为什么为了兄弟这样对我。
可我没有。
我只是在认真地，吃一碗面。
吃完面，我把碗筷洗干净，擦干手，从书房里拿出了我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台便携打印机。
我在餐桌前坐下，正对着他。
周屿终于忍不住了，他摘下耳机，眉头紧锁。
“林蔚，你又在搞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耐烦，这是他开启争吵的惯用前奏。
我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自顾自地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档。
“周屿，”我开口，声音平稳得像在做项目陈述，“我们来复盘一下，你口中的‘兄弟情’，是如何一步步侵蚀我们这段关系的。”
【来了来了！姐姐的法庭环节！前排瓜子出售！】
弹幕适时地飘过，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周屿的脸色沉了下去，“你什么意思？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难听吗？”我敲击着键盘，把刚才回忆的几件事，言简意赅地列了上去，做成了一个表格。
“第一次约会，你带了张航。导致我们之间毫无私人空间，有效沟通为零。”
“同居看房，张航和李昊以‘风水’和‘距离’为由，否决了我的选择。本质上，是他们的社交需求，凌驾于我们的生活规划之上。”
“我过生日，你看中了一款项链，张航说‘女人不能惯着’，最后你送了我一支口红。那笔省下来的钱，第二天被他以‘家里急用’为名借走了，至今未还。”
【！还有这事？渣男啊！】
【不是渣男，是蠢。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那种。】
【心疼姐姐，这都忍了三年。】
弹幕义愤填膺，比我还要激动。
我每说一条，周屿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事，分开来看，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摩擦。但串联在一起，就构成了一幅清晰的、名为“界限不清”的画像。
“还有这次，”我抬眼，直视着他，“我们的旅行计划，是一个月前就定好的。它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约定’。张航的失恋，是一个突发事件。你选择为了一个突发事件，单方面撕毁我们的‘约定’，并且，没有和我商量，而是直接通知我。”
我把“约定”两个字，咬得很重。
“在你心里，我们之间的约定，优先级，低于你兄弟的临时召唤。”
周屿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辩解什么。
“别说‘他需要我’这种话。”我 preemptively 地堵住了他的借口，“成年人的崩溃，应该是默不作声的。需要靠酒精和兄弟通宵陪伴来解决的，那不叫崩溃，那叫撒娇。”
“更何况，”我顿了顿，抛出了我的杀手锏，“张航真的失恋了吗？”
周屿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震惊。
【！！！姐姐怎么知道的？】
【难道说姐姐有眼线？】
【高能预警！大的要来了！】
我当然不知道。
但我有弹幕。
就在周屿接电话的时候，我眼前飘过一行小字。
【经典借口：失恋。实则是打游戏缺个T，顺便骗顿酒喝。】
我看着周屿慌乱的表情，心里有了底。
“你打个电话，目前就打，开免提，问问张航，他和那个叫小雅的姑娘，是不是真的分手了。”我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周屿的眼神开始闪躲，他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半天，却迟迟没有拨出那个号码。
“怎么，不敢打？”我轻笑一声，“是怕穿帮吗？”
“林蔚，你不要无理取闹！”他恼羞成怒，声音也拔高了八度。
“我无理取闹？”我把笔记本电脑转向他，屏幕上是我刚刚打下的那几行字，每一条都像一记耳光。
“周屿，我们来谈谈‘理’。”
“一段健康的伴侣关系，是所有社会关系中的第一顺位。这不叫重色轻友，这叫责任感。”
“你的兄弟们，有他们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伴侣。他们不应该，也没有资格，对我们的生活指手画脚。”
“你对他们的‘义气’，正在变成对我感情的‘利器’。每一次，你都用这把刀，割得我遍体鳞伤。”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他心上。
客厅里陷入了死寂，只剩下打印机工作的声音。
我将刚刚打好的那份“关系复盘与未来约定”打印了出来，一式两份。
【，打印出来了？姐姐你是魔鬼吗？】
【杀人诛心，还要签不平等条约哈哈哈哈！】
【这哪是不平等条约，这是人际关系中的《独立宣言》！】
我把其中一份推到他面前，连同一支笔。
“周屿，我不是在和你吵架，我是在和你谈判。”
“这份文件，你可以看作是我们关系的‘补充协议’。”
他低头，看着那张A4纸。
上面白纸黑字，清晰地列出了几条“约定”。
一、双方共同的生活规划（如旅行、搬家、大额消费），拥有最高决策权，任何第三方意见仅供参考，不得作为否决依据。
二、在无紧急情况下，任何一方不得因朋友的临时邀约，单方面撤销或更改双方已有的约定。
三、保持财务独立与透明。任何超过五千元的对外借款，需经双方协商同意。
四、设立“朋友边界”。尊重并保护双方的二人世界，非必要不邀请朋友参与情侣专属活动。
每一条，都精准地对应着我们过去踩过的坑。
最后，是违约责任。
“若违反以上约定，累计超过三次，另一方有权单方面提出分手，并视为和平解约，双方不得纠缠。”
周屿的手，在微微发抖。
他抬起头，眼眶有些红。
“蔚蔚，你这是……在逼我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必定要用这种像签合同一样的方式吗？”
“是。”我点头，毫不退让。
“由于我发现，口头上的承诺，对你没有约束力。你的‘兄弟情’，随时可以凌驾于它之上。”
“我累了，周屿。我不想再由于同样的事情，和你一遍遍地争吵，然后一遍遍地妥协，最后一遍遍地失望。”
“我需要一个规则。一个清晰的，可以量化的，保护我们关系的规则。”
“如果你觉得，遵守这些规则，让你很为难，让你无法对你的兄弟们交代……”
我停顿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那只能说明，你还没准备好，进入一段成熟的、负责任的亲密关系。”
“这张纸，就是试金石。”
【姐姐杀疯了！逻辑清晰，层层递进，压迫感拉满！】
【这段话提议全文背诵，可以解决99%的恋爱脑问题。】
【周屿快签啊！这么好的女朋友上哪找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周屿的目光，在那张纸和我之间，来回移动。
他的脸上，是挣扎，是痛苦，是权衡。
我知道，这对他来说，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从小就是个重情义的人，或者说，是被“兄弟义气”这套话语体系深度PUA的人。
让他去忤逆他的兄弟，无异于让他背叛自己的信仰。
但我必须这么做。
由于我们的关系，已经走到了悬崖边。
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起了那支笔。
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在签名栏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屿。
字迹有些潦草，甚至有点抖。
但他终究是签了。
签完，他把笔放下，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沙发上。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蔚蔚，我签了。”
“但我希望你清楚，我不是不爱你了。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脆弱。
“他们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我们一起逃过课，一起打过架，一起……在我爸妈离婚，我最悲伤的时候，是他们陪着我。”
“我害怕，如果我拒绝了他们，我就会变成一个忘恩负负义的人。我会……失去他们。”
这是他第一次，向我袒露他内心的恐惧。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拎不清。
目前我才清楚，他是害怕孤独。
【唉，突然有点可怜他了。原生家庭的锅。】
【张航他们就是拿捏住了他这一点，才会肆无忌惮。】
【姐姐，抱抱他吧。他需要的是引导，不是审判。】
弹幕的画风，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我的心，也软了一下。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他冰凉的手。
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周屿，”我放缓了语气，“真正的朋友，是会为你的幸福而感到高兴的。”
“他们会尊重你的伴侣，尊重你的选择，会主动和你保持一个健康的距离。”
“如果一段友情，需要你不断牺牲你的爱情去维系，那它本身就是不健康的。”
“它不是友情，是绑架。”
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我的话语中，一点点放松下来。
“我不是要你和他们绝交。”我说，“我只是希望，你能建立起你的边界。”
“你要让他们清楚，林蔚，是你的女朋友，是你要共度一生的人。我们的关系，神圣不可侵犯。”
“而他们，是你重大的朋友。这两者，并不冲突。”
“你可以有兄弟，也可以有我。但你需要给我们的关系，设置一个‘VIP通道’，一个任何人都不能随意闯入的专属空间。”
那份协议，就是这个空间的门禁卡。
周屿反手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紧。
“蔚蔚，对不起。”他低声说，“以前，是我错了。”
“我总觉得，让你受点委屈，没什么大不了的，由于你爱我，你会包容我。”
“但我忘了，爱不是无限透支的信用卡。”
那一刻，客厅里的冷气，似乎都变得温暖了一些。
【浪子回头金不换？】
【听其言，观其行。别高兴得太早。】
【没错，签了合同只是第一步，执行才是关键。】
弹幕依旧保持着清醒和理智。
我也是。
我没有沉浸在他迟来的道歉里。
我只是平静地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但周屿，我需要看到你的行动。”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有些东西，的确 不一样了。
第二天是周一，我们各自去上班。
晚上我回到家，发现周屿已经回来了，并且正在厨房里忙碌。
这让我有些惊讶。
他平时很少下厨，厨艺也仅限于煮泡面。
我走过去，看到他正对着手机上的菜谱，手忙脚乱地切着西红柿。
“你这是……”
他回头看到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看冰箱里有西红柿和鸡蛋，想给你做个番茄炒蛋。”
他说，“昨天……你只吃了一碗面。”
我心里一暖。
他记得。
他还记得，我昨天晚上，是饿着肚子，在和他对峙。
那顿晚饭，我们吃得很安静。
他的番茄炒蛋，盐放多了，有点咸。
但我一句话也没说，就着米饭，吃得干干净净。
【有进步，知道心疼人了。】
【细节好评，从不下厨的人开始学做饭，是态度的转变。】
晚上，我们窝在沙发上看电影。
他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张航。
我的心，下意识地提了一下。
周屿看了我一眼，然后按下了接听键，并且，开了免提。
“喂，阿航，什么事？”
“周屿，干嘛呢？出来喝酒啊！老地方！”张航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来。
周屿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询问。
我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
这是他的考验。
我不会替他做决定。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开口。
“不了，今晚不行。”
“为啥啊？又陪女朋友呢？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妻管严啊？”张航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来了来了，激将法。】
【就看周屿顶不顶得住了。】
周屿的眉头皱了一下，但很快就松开了。
他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平静而坚定的语气说：
“张航，我是在陪我女朋友，但这不叫妻管严，这叫尊重。”
“我们之前说好了，今晚要一起看电影。我不能言而无信。”
“喝酒的话，我们改天再约，我提前安排好时间。”
电话那头，张航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行吧，那你陪你的吧。”
然后，就挂了电话。
周屿放下手机，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我，像个等待老师表扬的小学生。
我笑了。
我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表现不错。”
他咧开嘴，笑得像个孩子。
【可以啊这小子，第一关过了！】
【态度很关键，直接定义了“尊重”，而不是“妻管严”，堵死了对方的Pua路线。】
【看来那份协议还是有用的，白纸黑字给了他拒绝的底气。】
从那天起，周屿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开始学着拒绝。
兄弟们临时喊他打游戏，他说：“不行，我和蔚蔚约好了去逛超市。”
李昊想找他借钱周转，他会先来问我：“蔚蔚，李昊想借一万块，你看我们目前方便吗？”
他甚至主动把我们的“关系协议”，拍照发在了他们四个人的兄弟群里。
配文是：【各位兄弟，这是我和蔚蔚的约法三章，后来请大家共同监督。本人已婚，非诚勿扰。】
虽然“已婚”两个字用得有点夸张，但我清楚他的意思。
他是在向所有人宣布，他的世界里，我的优先级，是最高的。
群里炸了锅。
张航发了一连串的问号。
李昊说：“屿哥，你这是被盗号了？”
另一个兄弟发了个“瑟瑟发抖”的表情包。
周屿没有过多解释，只回了一句：【我认真的。】
然后，他就退出了群聊。
他把手机递给我看，一脸的“求表扬”。
我看着他，心里百感交味。
我问他：“你这么做，不怕他们真的不理你了吗？”
他摇摇头，认真地说：“如果由于这个他们就不理我了，那说明，他们从来没把我当成真正的兄弟。”
“蔚蔚，是你教会我的。”
“真正的关系，不管是友情还是爱情，都应该让人变得更好，而不是相互消耗。”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我这三年的坚持，都值得了。
【成长了，这男人终于成长了！】
【不容易啊，从一个巨婴进化成了人类。】
【姐姐调教得好，提议开个班，拯救失足男友。】
我们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状态。
周末，我们一起去看了之前没去成的温泉。
泡在暖暖的泉水里，看着山间的雾气，周屿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
“蔚蔚，谢谢你。”他轻声说。
“谢我什么？”
“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我转过身，捧着他的脸。
“由于我投资了你三年，目前放弃，沉没成本太高了。”我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
他笑了，吻了上来。
那段时间，我眼前的弹幕，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
偶尔飘过几条，也都是些岁月静好的感慨。
【真好啊，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才是成年人该有的恋爱，有规则，有边界，有尊重。】
我甚至开始觉得，或许，这个奇怪的“弹幕系统”，是上天派来帮我渡劫的。
目前劫渡完了，它也要功成身退了。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
那天是我的生日。
周屿提前订了餐厅，给我准备了礼物。
是我之前很喜爱，但由于张航一句话而错过的，那条项链。
蓝色的丝绒盒子里，铂金的链子，坠着一颗小小的钻石，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生日快乐，蔚蔚。”
我眼眶一热，差点掉下眼泪。
他亲手为我戴上。
冰凉的链子贴着我的皮肤，却让我感到无比温暖。
他说：“迟到的礼物，希望你喜爱。”
我点头，“喜爱，很喜爱。”
这不仅仅是一条项链。
这是他的弥补，他的态度，他的爱。
生日宴的气氛很好，我们聊了许多，从过去，到目前，再到未来。
我们规划着明年去哪里旅行，要不要养一只猫，甚至，开始讨论房子的装修风格。
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梦。
不过，就在我们准备离开餐厅的时候，周屿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张航。
周屿的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但还是接了。
“喂？”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周屿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猛地站起来，“你说什么？在哪个医院？”
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挂了电话，周屿一脸焦急地看着我。
“蔚蔚，出事了。李昊他……他喝酒，酒精中毒，目前正在医院抢救。”
【来了，经典剧情。】
一行许久未见的弹幕，冷不丁地飘了出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
周屿抓起外套，“不行，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歉意，“蔚蔚，生日……对不起，我……”
“我跟你一起去。”我打断了他。
这种时候，我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去。
周屿愣了一下，随即感激地点点头。
我们赶到医院。
急诊室外，张航一个人蹲在墙角，满身的酒气，头发乱糟糟的。
看到我们，他站起来，眼睛通红。
“周屿，你可算来了！”
“李昊怎么样了？”周屿急切地问。
“还在里面洗胃，医生说，再晚来一会儿，就危险了。”张航的声音带着哭腔。
周屿的拳头，一下子攥紧了。
他转头，狠狠地瞪着张航。
“你不是说就喝点吗？怎么会搞成这样！”
张航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我也不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好，工作上的事，就……就喝多了。”
“你为什么不拦着他！”
“我拦了，我拦不住啊！”张航说着，竟然哭了起来，“都怪我，都怪我……”
周屿看着他，终究是心软了。
他拍了拍张航的肩膀，叹了口气。
“算了，目前说这些也没用。等他出来吧。”
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
医院走廊的灯光，白得刺眼。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姐姐，你不觉得，这一切太巧了吗？】
又一行弹幕飘过。
是啊，太巧了。
偏偏在我生日这天。
偏偏在我们关系最好的时候。
偏偏是需要周屿“赴汤蹈火”的紧急情况。
我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张航，心里升起一股寒意。
他的悲伤，看起来那么真实。
但，也可能，是演技太好。
我走到周屿身边，轻声说：“你在这陪着他，我去缴一下费。”
周屿点头，“好，辛苦你了，蔚蔚。”
我拿着李昊的病历单，去了缴费处。
排队的时候，我拿出手机，给我的一个朋友发了条微信。
我这个朋友，是个私家侦探。
【帮我查个人，张航。还有李昊。查查他们最近的财务状况和工作情况。】
【越快越好。】
直觉告知我，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姐姐终于开启事业线了！搞男人不如搞事业！】
【盲猜一波，这两个人合伙做局。】
【目的是什么？破坏姐姐和周屿的关系？图什么呢？】
弹幕的讨论，也印证了我的猜想。
缴完费回来，李昊已经被推出了急诊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人已经清醒了，只是脸色惨白，看起来很虚弱。
看到周屿，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屿哥，让你担心了。”
周屿没好气地说：“你小子，是想吓死我吗？”
张航在一旁，忙前忙后地倒水，削苹果，扮演着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兄弟。
我站在病房门口，看着这幅“兄弟情深”的画面，觉得无比讽刺。
周屿忙着照顾李昊，完全把我晾在了一边。
他似乎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他也忘了，我们的“协议”里，写着“无紧急情况”。
而眼下这种情况，算不算“紧急情况”？
算的。
所以，他没有违约。
张航他们，把规则，研究得很透彻。
【高段位玩家啊，直接攻击规则的漏洞。】
【“紧急情况”这个定义太模糊了，很容易被利用。】
【姐姐，你的合同该升级2.0版本了。】
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整整三个小时。
周屿出来过一次，给我送了瓶水。
“蔚蔚，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和阿航就行了。”
我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问他：“那你呢？你今晚不回去了吗？”
他犹豫了一下，说：“李昊他……一个人在医院，我不放心。”
“张航不陪他吗？”
“阿航明天一早还有个重大的会，我让他先回去了。”
所以，最后，陪床的责任，又落到了他一个人头上。
多么完美的剧本。
既展现了张航的“无奈”，又凸显了周屿的“义气”。
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好，那你自己注意身体。”
我转身离开。
走出医院大门，深夜的冷风吹在我脸上。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今晚的月色，真冷。
我没有回家，而是打车去了我自己的单身公寓。
那是我们同居前，我住的地方。后来一直没退，偶尔工作太晚，会过去住一晚。
没想到，目前成了我的避难所。
洗了个热水澡，我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私家侦探朋友发来的消息。
【有点眉目了。】
【李昊上个月，刚被公司裁员，目前是失业状态。】
【张航，上周在澳门，输了二十万。】
看到这两条消息，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所有的线索，都串起来了。
李昊失业，心情不好，借酒消愁，这很合理。
但张航，一个刚刚输了二十万的赌徒，他今晚表现出的那种兄弟情深，就显得格外可疑。
他们，在演一出苦肉计。
目的是什么？
【图钱啊，姐姐！】
【周屿之前不是说，他爸妈离婚，家里条件还不错吗？】
【他们这是把周屿当长期饭票，不，是提款机了！】
弹幕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忽然想起，周屿提过，他名下有一套他母亲留给他的房子，一直空着。
他之前开玩笑说，等我们结婚，就把那套房子卖了，换一套市中心的大平层。
那套房子，市价，至少在五百万以上。
我瞬间，手脚冰凉。
如果我没有出现，或者，如果周屿和我分手了，那么，这笔钱，这套房子，他会怎么处理？
以他对兄弟的“义气”，会不会……
我不敢再想下去。
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
一个以“兄弟情”为名的，猎杀游戏。
而周屿，就是他们圈养的猎物。
我，则是那个尝试打破他们围猎计划的，闯入者。
所以，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我赶走。
之前那些小打小闹，是试探，是消耗。
而今晚这场“酒精中毒”的大戏，是他们发起的总攻。
他们要用这种方式，向周屿证明：看，兄弟才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女人，只会影响我们兄弟的感情。
他们要让周屿，在我，和他们之间，做出一个最终的选择。
我闭上眼，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我一直以为，我是在和一个拎不清的男朋友博弈。
目前我才发现，我的对手，是两个，甚至更多，处心积虑的骗子。
而我最大的底牌，那个能看穿一切的“弹幕系统”，似乎也只能提供信息，无法直接干预。
这场仗，比我想象中，要难打得多。
第二天一早，我接到了周屿的电话。
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歉意。
“蔚蔚，对不起，昨天是你的生日，我却……”
“李昊怎么样了？”我平静地问。
“已经没事了，早上办了出院手续，我刚把他送回家。”
“那就好。”
“蔚蔚，你……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我说，“我只是有点累。”
“你在哪？我去找你。”
“我在我自己的公寓，你不用过来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好。”他最后说，“那你好好休憩。”
挂了电话，我起床，给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我要去见一个人。
张航。
我约他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他来的时候，一脸的惊讶。
“嫂子，你找我？”
他叫我“嫂子”，叫得那么自然，仿佛昨晚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笑了笑，把一杯柠檬水推到他面前。
“张航，我们认识，也有三年了吧。”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他打着哈哈。
“这三年，你作为周屿最好的兄弟，给了他许多‘提议’。”我把“提议”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嫂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都是为了周屿好啊。”
“是吗？”我从包里，拿出几张打印好的照片，推到他面前。
照片上，是他在澳门赌场里，推着筹码，满面红光的样子。
还有一张，是他签下一张欠条的侧脸。
张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调查我？”
“我不是在调查你，我是在保护我的家人。”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周屿，是我的家人。”
“而你，张航，你在做什么？你把他当成什么？你的提款机？你填补赌债的工具？”
“你胡说！”他激动地站起来，又心虚地坐下。
“我没有！”
“没有？”我冷笑一声，“那李昊呢？被公司裁员两个月，一直瞒着周屿。昨晚那场酒精中毒，演得不错啊。你们俩，是排练了多久？”
张航的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他大致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女人，竟然会把他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姐姐牛逼！直接上证据，打得他措手不及！】
【爽！这段太爽了！就喜爱这种不废话直接开大的！】
【他的表情，哈哈哈，跟便秘一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张航还在嘴硬。
“没关系，你不知道，有人知道。”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录音里，是我和私家侦探朋友的通话。
朋友用一种专业的口吻，汇报着他的调查结果，包括张航欠下的高利贷，以及李昊是如何配合他，演这出戏的。
录音的最后，朋友说：【这种行为，已经涉嫌诈骗了。如果金额巨大，是可以立案的。】
张航的身体，开始发抖。
“你想怎么样？”他终于放弃了抵抗。
“我不想怎么样。”我关掉录音，看着他。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你和李昊，一起去跟周屿坦白所有的事情，然后，永远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第二，我把这些证据，交给周屿，再交给警察。”
“你自己选。”
张航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他没得选。
“我……我选第一个。”他艰难地开口。
“很好。”我站起身，“我给你们三天时间。”
“别耍花样，张航。我能查到这些，就能查到更多。”
“你是个机智人，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我转身就走，没有再看他一眼。
走出咖啡馆，阳光照在我身上。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一步，完成了。
【女王行为！姐姐，请收下我的膝盖！】
【太飒了！这才是大女主！】
【接下来，就看周屿的反应了。】
是啊，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周屿，会怎么选择？
他会信任我，还是会觉得，是我在挑拨离间，破坏他的兄弟情？
我没有把握。
这，是对我们这三年感情，最大的一次考验。
也是对他这个人，最终极的一次审判。
我回到我的小公寓，静静地等待着。
我没有主动联系周屿。
我要等他，来找我。
等他，带着他的答案，来找我。
这两天，我过得很平静。
上班，下班，自己做饭，看书。
弹幕没有再出现。
仿佛，我的世界，已经恢复了它本应有的宁静。
周屿也没有联系我。
我不知道，他是还没从张航他们那里得到消息，还是，他需要时间来消化。
直到第三天晚上。
我的门铃响了。
我通过猫眼，看到周屿站在门外。
他的样子，很憔悴。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打开门。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然后，他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我。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我能感觉到，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皮肤上。
他哭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过了很久，他才松开我，声音沙哑。
“蔚蔚，我都知道了。”
“他们……他们都跟我说了。”
“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三个字。
我把他拉进屋里，给他倒了杯热水。
他捧着杯子，坐在沙发上，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不敢信任……我真的不敢信任。”
“阿航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我们是从小一起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啊。”
他的眼神里，是巨大的痛苦和幻灭。
我知道，他的世界，崩塌了。
他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甚至不惜牺牲我们的感情去维护的“兄弟情义”，原来，只是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唉，信仰崩塌，对一个人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也好，不破不立。这次之后，他才能真正地成长。】
【姐姐，他目前最需要的人是你。】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
“周屿，这不是你的错。”
“你只是，太重感情了。”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泪又流了下来。
“可我……我由于他们，伤害了你那么多次。”
“我就是个傻子，一个天大的傻子！”
他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头。
我抓住他的手。
“别这样。”
“人都会犯错，重大的是，我们能不能从错误中吸取教训。”
“目前，你看清了，不是吗？”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愧疚，有感激，还有，失而复得的珍视。
“蔚蔚，”他握紧我的手，“我们……我们还能回去吗？”
我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我在思考。
思考我们这段，布满了裂痕，又被强行粘合起来的感情。
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或许，不能了。
由于，我们都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把“兄弟”挂在嘴边的热血青年。
我也不再是那个，一味忍让和妥协的体贴女友。
我们，都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成长。
“回不去了，周屿。”我轻声说。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重新燃起了光。
“从今天起，忘掉过去那些不愉快。”
“我们，重新认识，重新恋爱。”
“你，周屿，一个正在学习如何建立健康人际关系的建筑设计师。”
“我，林蔚，一个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的，你的女朋友。”
“你，愿意吗？”
他用力地点头，像小鸡啄米。
“我愿意，我愿意！”
他把我拉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蔚蔚，谢谢你。”
“谢谢你，还愿意要我。”
我闭上眼，回抱着他。
窗外，夜色温柔。
我知道，我们的故事，翻开了新的一页。
之后的生活，平静而甜蜜。
周屿像是要把过去三年亏欠我的，都加倍补偿回来。
他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每天接我上下班，每个周末，都安排好约会。
他彻底和张航、李昊断了联系。
拉黑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像是要把那段不堪的过往，从生命里彻底清除。
他的世界，变得很简单。
只有工作，和我。
我眼前的弹幕，也彻底消失了。
我猜，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我开始信任，生活，终于走上了正轨。
我们甚至，开始计划婚礼。
他向我求婚的那天，是在一个落日很美的海边。
他单膝跪地，举着那枚我曾经在杂志上多看了两眼的戒指。
他说：“林蔚，我知道，我以前很混蛋。但是，请你信任，未来的周屿，会用一生，来爱你，保护你，尊重你。请你，嫁给我。”
我笑着，流下了眼泪。
我说：“我愿意。”
一切，都像童话故事的结局。
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直到，我收到那条短信。
那天，我正在公司加班，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句话。
【你以为你赢了吗？】
我皱了皱眉，以为是垃圾短信，没有理会。
可是，几分钟后，那个号码，又发来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周屿和一个女人。
他们坐在一家看起来很高档的餐厅里，相对而坐，像是在交谈着什么。
那个女人，我见过。
是周屿的大学学姐，叫陈思。周屿提过，她家境很好，是个标准的白富美。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立刻给周屿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蔚蔚，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嘈杂。
“你在哪？”我问。
“我……我在公司加班啊，有个项目很急。”
他在撒谎。
我握着手机，手指由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是吗？哪个项目，这么重大？”
“就是……就是城南那个新区的规划案，甲方催得紧。”他还在编。
我没有再问下去。
我挂了电话。
就在我挂掉电话的那一刹那，那个消失了很久的，半透明的弹幕，再一次，出目前我眼前。
这一次，它的颜色，是刺目的血红色。
上面，只有一行字，却让我如坠冰窟。
【他没撒谎，他的确 在谈项目。】
【那个项目，就是把他自己，卖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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