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与共-1

第1章 翼装下的心跳

沈昭棠觉得自己快要飞起来了。

当然，这不是比喻。此刻的她正站在一座海拔近千米的悬崖边缘，脚下是缭绕的云雾和若隐若现的绿色林海。强劲的山风吹得她身上的翼装猎猎作响，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她拽入万丈深渊。

“昭棠，风速又增加了，目前不是最佳时机。”耳机里传来苏砚沉稳却带着明显不赞同的声音，“我提议撤销这次飞行。”

沈昭棠调整了一下护目镜，嘴角勾起一抹肆意的笑：“苏教官，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风速增加才更刺激，不是吗？”

“我不是胆小，是理智。”苏砚的声音硬邦邦的，“你付钱请我做安全顾问，我就得履行职责。目前风向不稳定，能见度也在降低，风险系数已经超出安全范围。”

“生活要是没有风险，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沈昭棠轻笑，活动了一下手腕，“放心吧，我计算过了，生存率高达92.3%，比上周在天门洞那次还高了0.5个百分点呢。”

耳机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又是周予安那小子算的数据？告知他，下次再给你算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把他那些宝贝电脑全扔进水箱里。”

沈昭棠几乎能想象到苏砚此刻紧皱的眉头和那张写满“不赞同”的脸。她这位前特种兵教官兼保镖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谨慎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哥哥去世前郑重其事把她托付给苏砚的缘故。

“好啦苏教官，我会小心的。”沈昭棠收敛了笑意，语气认真了些，“你知道的，我从不拿生命开玩笑。”

这话倒是不假。在圈内，沈昭棠是出了名的“理智型冒险家”。每次极限运动前，她都会做足功课，研究天气、地形、装备，计算各种可能性和应对方案。她追求刺激，但绝不盲目送死。

毕竟，作为沈家唯一的嫡系继承人，她肩上扛着整个家族的期望。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别说苏砚没法交代，她自己都觉得亏大了。

“准备好了吗？”沈昭棠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有力而规律的跳动。每一次挑战极限前，她都会刻意感受这种生命的活力。这是在沈家那座巨大的宅院里，在那些无休止的礼仪课、商业谈判和社交晚宴中，她最难以体验到的东西。

“三、二、一……”

没有犹豫，沈昭棠向前迈出一步，纵身跃入空中。

失重感瞬间袭来，心脏猛地跳到了嗓子眼。但仅仅几秒钟后，翼装充气张开，她就像一只真正的鸟儿一样，开始在空中滑翔。

“感觉如何？”苏砚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背景里还有敲击键盘的声音，肯定是周予安在那头实时监控她的各项生理数据和飞行轨迹。

“棒极了！”沈昭棠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就像融入了天空一样！”

她灵活地调整着身体姿态，利用气流的变化改变方向和速度。风声在耳边呼啸，眼前的景色飞速流转，这一刻，她不再是沈家那个需要时刻保持端庄得体的大小姐，而只是一个自由的、追逐风的灵魂。

不过，极限运动之所以被称为“极限”，就在于它永远充满了不可控因素。

就在沈昭棠享受着飞翔的快感时，一股突如其来的强气流猛地将她向上掀起，然后又狠狠向下拉扯！

“呃！”沈昭棠闷哼一声，感觉肩膀传来一阵剧痛，那是上周无保护攀岩时留下的伤处。虽然已经处理过，但显然还没完全恢复。

“昭棠！右侧气流异常！立刻向左调整十五度！”苏砚的声音陡然紧张起来。

沈昭棠咬紧牙关，努力控制着有些失控的身体。翼装飞行最忌讳的就是突然的强气流，很容易导致飞行姿态失控甚至直接撞上山体。

更糟糕的是，她能感觉到右肩的伤势正在影响她的控制力。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疼痛，让她的反应慢了半拍。

“生存率正在下降！”周予安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背景音里还能听到他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响，“87.6%… 85.2%… 83.9%… 姐！你目前比上周还低了0.3个百分点！”

“闭嘴，周予安！”苏砚和沈昭棠异口同声地吼道。

沈昭棠聚焦全部精力，尝试稳住飞行姿态。她能感觉到汗水正从额角滑落，但内心却异常冷静，越是危急时刻，她越是能表现出超乎常人的镇定。

这大致也是沈家训练出来的“副产品”吧。无论内心多么慌乱，表面必须保持冷静。

“前方有上升气流，抓住它！”苏砚指挥道，“然后尽快寻找降落点，你的高度下降太快了！”

沈昭棠眯起眼睛，敏锐地捕捉到那股气流的踪迹。一个美丽的翻身，她成功地借力向上攀升了一段距离，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区域。

但肩伤显然不容乐观。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尖锐的疼痛，让她几乎握不紧控制绳。

“必须提前降落了。”沈昭棠冷静地判断，“苏教官，帮我找最近的安全降落点。”

几分钟后，沈昭棠有惊无险地降落在了一片相对平坦的林间空地上。虽然着陆姿势有些狼狈，她几乎是滚倒在地的，但总算是安全了。

“呼…”她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感受着劫后余生的悸动。 肾上腺素还在体内奔流，让她的手指微微发抖。

“昭棠？汇报情况！”苏砚的声音透着难得的焦急。

“安全着陆。”沈昭棠勉强坐起身，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除了自尊心有点受损，其他零件都还完好。”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右肩，立刻倒抽一口冷气，伤势显然加重了。

“你的肩伤复发了，对吗？”苏砚一针见血地问，语气里带着“我早就告知过你”的不悦。

“一点点。”沈昭棠轻描淡写地说，尝试站起来，却又因疼痛坐了回去，“好吧，比一点点多一点。”

“我马上过来接你。”苏砚简洁地说，“待在原地别动。”

通讯暂时中断。沈昭棠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收拾散落一地的装备。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极限运动爱好者，她总是习惯自己处理善后工作，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在沈家人眼皮底下偷偷玩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的缘由之一。

但今天的肩伤的确 有点麻烦。明天晚上还有一场重大的家族晚宴，她必须穿着露肩礼服出席。若是让人看到肩膀上明显的伤痕和绷带……

沈昭棠皱起眉头。这可不行。沈家的规矩森严，尤其是祖父，最见不得小辈们有任何“不端庄”的行为。若是让他知道自家继承人居然偷偷玩翼装飞行还弄伤了肩膀，恐怕接下来半年她都别想踏出沈家大宅一步了。

得想个办法尽快处理一下伤口，至少不能让它在明晚之前看起来太明显。

专心开车回家的沈昭棠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公路上，一个主意突然冒了出来。她记得这附近好像有一家宠物医院，祁家旗下产业中最不起眼的那种。 完美，没人会想到沈家大小姐会去那种地方。

一小时后，沈昭棠已经换了身低调的休闲服，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出目前那家名为“ paws & care”（爪&护理）的宠物医院门口。

她故意让外套的袖子半挽着，露出里面渗着点点血迹的绷带，足够引人注目，但又不会太过刻意。

推开玻璃门，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前台空无一人，只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正背对着她，在整理药柜。

“请问……”沈昭棠故意让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这里有医生吗？”

那位医生转过身来。沈昭棠愣了一下，他比她想象中要年轻许多，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脸色有些苍白，眼神躲闪，似乎不太习惯与人对视。

典型的怯懦私生子模样。沈昭棠在心里迅速对号入座。她听身边的朋友说过祁家有个不被承认的私生子，被发配来管理这种边缘产业，看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有、有什么事吗？”医生轻声问道，声音几乎融进空气里，得仔细听才能捕捉到。

沈昭棠抱紧双臂，编造着来意：“我的猫……它受伤了，我很担心，所以先来问问……”

她故意说得含糊其辞，目光却敏锐地捕捉着对方的反应。这位陆医生（她瞥见他胸牌上的“陆厌”二字）的视线果然落在了她手臂的绷带上，但很快又移开了。

“猫呢？”他低声问，依旧垂着眼眸。

“跑、跑丢了……”沈昭棠适时地表现出一点慌乱和心虚，“但我真的很着急，它流了好多血……”

陆厌沉默了几秒，终于抬起头，快速看了她一眼：“你的手，需要缝合。”

沈昭棠下意识缩回手臂，却被他轻轻扣住了手腕。他的指尖冰凉，但动作异常稳定，与他表现出来的怯懦截然不同。

“你看出来了？”沈昭棠眯起眼睛，口罩下的嘴角却微微上扬。

有意思。

“职业习惯。”陆厌低声回答，依旧回避着她的目光，但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弄疼她，也不容她挣脱。

他小心地揭开绷带，检查伤口。那道伤痕不深，但颇长，边缘有些红肿，显然需要处理。

“你怕血吗？”沈昭棠突然问道，带着几分试探。

陆厌摇摇头，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只是怕疼。”

沈昭棠轻笑：“可受伤的是我。”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用更轻的声音说：“……嗯，所以我在忍。”

沈昭棠怔住了。这是第一个，为她的疼痛而表明忍耐的人。真是奇怪的人。

就在这短暂的失神间，陆厌已经利落地开始清创和缝合。他的动作熟练得令人惊讶，完全不像他表面看起来那么无能。

处理完毕，陆厌仔细地为她包扎好，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谢谢。”沈昭棠站起身，从钱包里抽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医药费。”

陆厌没有看那些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沈昭棠转身走向门口，却在推门前故意从口袋里掉出了一张卡片，那是她常去的跳伞俱乐部的会员卡，印着俱乐部的标志和她的名字（当然是化名）。

风铃声再次响起，门被轻轻带上。

诊所内，陆厌缓缓走到门口，弯腰拾起那张卡片。他的指尖摩挲过烫金的俱乐部标志和那个名字，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若沈昭棠还在，或许能注意到，他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与她理智疯狂的气质惊人类似的暗芒。

走向里间，陆厌打开电脑，在宠物医院的病历管理系统里，输入了一串新的查询密码。

她的生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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