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助理自称是总裁丈夫到处耀武扬威,我问妻子你哪来的新老公?
周二下午三点,标准的“垃圾时间”。
我正窝在家里的人体工学椅上,画一幅商业插画的草稿。
Procreate的画布上,线条刚勾勒出一个怪物的雏形,笔下的Apple Pencil还没来得及给它画上獠牙。
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像一只被困在玻璃杯里的苍蝇。
来电显示是“小刘-老婆公司”。
小刘是妻子楚晴公司设计部的新人,一个有点怯生生但很认真的小姑娘,我帮她解决过几次软件闪退的问题。
我划开接听,开了免提,继续画画。
“林哥!林哥不好了!”
小刘的声音带着哭腔,背景音嘈杂得像是菜市场开进了写字楼。
我把笔放下,皱了皱眉。
“慢慢说,怎么了?”
“新来的总裁助理……他说、他说他是楚总的先生,把我们刚做完的方案给毙了!说我们审美太差,配不上公司形象!”
我愣住了。
手里的笔“嗒”一声掉在桌上。
总裁助理?
楚总的先生?
我怎么不知道,楚晴什么时候背着我,又找了个新老公?
空气里还残留着中午那杯冷萃咖啡微酸的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带上了一丝荒诞的味道。
“你说清楚点,谁?”
“马伟!新来的总裁助理,上周刚入职的!他目前就在我们设计部,让大家把东西都推翻重做!”
小刘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楚晴呢?她知道这事吗?”
“楚总今天下午去见客户了,不在公司啊!林哥,我们这方案赶着明天就要给甲方看的,目前重做根本来不及!”
我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一个嚣张男声,“都愣着干什么?听不懂人话?我让你们改!楚总的审美你们还不清楚?我还不清楚?”
那声音油滑又自信,仿佛他真的在自己家后院指点江山。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被NTR”感气得直想笑。
“行,我知道了。你们先稳住,别跟他吵,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我看着屏幕上那个只画了一半的怪物,突然觉得它面目可憎起来。
我站起身,抓起玄关的外套。
今天我倒要去见识一下,是何方神圣,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给我升堂。
从我家开车到楚晴公司,不堵车的话,二十分钟。
CBD写字楼的地下车库,永远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水泥味和轮胎橡胶的混合气息。
我停好车,直接坐电梯上到16楼。
电梯门一开,那种熟悉的、中央空调送出的、带着一丝打印机油墨味的干燥空气扑面而来。
还没走到设计部,就听见了那个油滑的男声。
“你们这用色,简直是灾难!饱和度这么高,晃眼睛!楚总最讨厌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懂不懂什么叫高级灰?”
我站在设计部敞开的玻璃门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所谓的“马伟”。
二十七八的年纪,头发梳得油光锃亮,像是刚被牛舔过。
身上穿着一套明显不太合身的廉价西装,面料在灯光下泛着一种可疑的贼光,肩膀宽得像垫了两块砖头。
他正指着小刘电脑屏幕上的一张海报,唾沫横飞。
小刘和其他几个设计师都低着头,敢怒不敢言,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我没急着进去。
我靠在门边的墙上,掏出手机,对着那个指点江山的背影,默默录了一段视频。
录了大致三十秒,他刚好转过身,露出一张自命不凡的脸。
很好,正脸侧脸都有了。
我收起手机,清了清嗓子,走了进去。
“哟,挺热闹啊。”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所有人都看过来。
设计部瞬间安静了。
小刘看到我,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兵,但又不敢说话。
那个马伟皱着眉头打量我,眼神里带着一种审视和不屑。
“你谁啊?哪个部门的?上班时间到处乱窜。”他开口了,官腔十足。
我笑了笑,没理他,径直走到小刘身边。
“方案我看看。”
小刘赶紧把屏幕上的设计稿调出来。
我扫了一眼,是他们为一个新能源汽车客户做的发布会主视觉。用色大胆,构图也很有冲击力,是很成熟的商业设计。
“挺好的啊,”我点点头,“这个撞色很大胆,年轻客户就吃这一套。高级灰?那是给北欧性冷淡风的家具用的,用在汽车发布会上,你想让发布会提前变成追悼会?”
我的话音刚落,旁边几个年轻设计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马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传达楚总的品味和要求!”他拔高了音量,尝试用气势压倒我,“你是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工牌呢셔给我看看!”
他这副样子,活像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太监。
我慢悠悠地转过身,看着他。
“我?一个路过的。就是听着有人在这儿打着我老婆的旗号作威作福,有点好奇。”
我故意把“我老婆”三个字咬得很重。
马伟愣住了,他上下打量着我。
我今天穿得很随意,一件灰色连帽卫衣,一条牛仔裤,脚上一双运动鞋。
跟我这一身比起来,他那套“战袍”的确 显得更“精英”一点。
他眼里的怀疑迅速变成了轻蔑。
“你老婆?你老婆是谁?别在这儿胡说八道,影响我们工作!”
“我老婆,楚晴。”我一字一句地说。
空气仿佛凝固了。
设计部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看看马伟,眼神里充满了吃瓜群众的兴奋。
马伟的表情,精彩极了。
像是一出劣质的川剧变脸。
先是震惊,然后是涨红,最后变成一种恼羞成怒的狰狞。
“你放屁!”他几乎是尖叫出来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冒充楚总的先生?保安!保安呢!把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给我轰出去!”
他这一嗓子,把走廊里其他部门的人都吸引过来了。
门口围了一圈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我一点也不慌。
我甚至还有点想笑。
这哥们儿的斗争逻辑,真是清奇。
自己冒充别人老公,被正主找上门了,第一反应不是道歉,而是倒打一耙,说正主是冒牌货。
这是什么?这是贼喊捉贼的顶级实践啊。
很快,两个保安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马助理,怎么了?”
马伟一指我,气急败坏地说:“这人冒充楚总的家人,在公司里寻衅滋事!快把他赶出去!马上!”
两个保安一脸为难地看着我。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姓王,我们叫他老王。我每次来给楚晴送东西,都能碰到他。
老王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恭敬又有点尴尬的笑容。
“林先生?您怎么来了?”
这一声“林先生”,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马伟脸上。
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那张涨红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了惨白。
“老王,你……你叫他什么?”他难以置信地问。
老王一脸莫名其妙:“这位是林先生啊,楚总的先生。马助理,你是不是搞错了?”
周围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马伟的嘴唇哆嗦着,看看我,又看看老王,脑子显然是宕机了。
我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那僵硬的肩膀。
“兄弟,下次想冒充别人老公,提议先做做背调。至少,得知道正主长什么样吧?”
我冲他眨了眨眼。
“还有,你这身西装,版型不对。冒充总裁家属,行头也得跟上啊。你这件,看着像拼夕夕九十九包邮的爆款,差评。”
说完,我不再理他,转身对小刘他们说:“方案没问题,就按这个做。出了事,我担着。”
小刘和同事们如蒙大赦,拼命点头。
我没再多留,在一众吃瓜群众敬佩又同情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我得回家,等我那位“给我找了个新老公”的亲亲老婆。
晚上七点,楚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高跟鞋在玄关处被随意踢掉,她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像一滩融化的猫。
“累死了……今天见的那个客户太能磨了……”她有气无力地抱怨。
我把一碗刚炖好的银耳羹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先喝点东西润润嗓子。”
她端起来喝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
“还是家里好啊,有现成的吃。”
我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是啊,家里好。不过,我今天听说,咱们家好像不止我一个男主人了?”
楚晴一口银耳羹差点喷出来。
“咳咳……你说什么呢?”她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拿出手机,点开下午录的那段视频,放到了她面前。
马伟那油腻又嚣张的声音,清晰地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楚总的审美你们还不清楚?我还不清楚?”
楚晴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再到哭笑不得。
“这……这是马伟?新来的助理?”
“不然呢?”我关掉视频,靠在沙发上,“楚总,您能给我解释一下吗?这位‘您肚子里的蛔虫’‘您的审美代言人’‘您的新任先生’,是哪儿冒出来的?”
我学着马伟的腔调,阴阳怪气地说。
楚晴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哎哟我的天……这小子……他怎么敢啊……”
她笑了足足一分钟,才勉强停下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你别生气,他就是个刚毕业的小孩,估计是想急于表现,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我看着她,一点笑意都没有。
“小孩?他都快三十了。急于表现?他那是打着你的旗号,在公司作威作福,干涉正常的工作流程。今天是他毙了一个设计稿,明天是不是就要替你签合同了?”
我的语气很严肃。
楚晴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了。
她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对不起,老公,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离谱。”她坐过来,拉住我的手,“你别气了,我明天一上班就找HR,让他卷铺盖走人。”
我看着她,心里的火气消了一点。
“这人是谁招进来的?背景查过吗?”
“是HR部门走的流程,说是名校毕业,履历挺美丽的。”楚晴皱着眉,“可能就是个眼高手低的绣花枕头。”
我叹了口气。
“希望如此吧。”
我踹了她一脚,把她赶去洗澡。
“赶紧洗洗去,一身的班味儿。”
看着她乖乖去浴室的背影,我心里那点不爽总算散了。
一个跳梁小丑而已,解决了就好。
不过,我还是太天真了。
第二天,我以为会等到马伟被开除的大快人心的消息。
结果,我等来的是楚晴一个充满歉意和无奈的电话。
“老公……那个马伟……暂时可能开不掉。”
我当时正在给阳台上的多肉浇水,闻言手一抖,水洒了一地。
“什么意思?”
“我找了HR的张总,张总说,马伟昨天已经抢先一步去找他了。”楚晴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头疼。
“找他干嘛?主动辞职?”
“不是。他去哭诉,说他只是太崇拜我了,想尽快融入公司,所以才跟同事开了个‘不得体的玩笑’。还说你昨天去公司让他‘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和人格侮辱’,他目前精神很脆弱。”
我听得目瞪口呆。
这操作,真是骚断了我的腰。
恶人先告状,还卖惨装白莲花。
“然后呢?你们HR就信了?”我气得说不出话。
“张总说,从法律层面讲,他这种行为构不成开除的硬性条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经济损失,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主观恶意破坏公司声誉。如果强行辞退,他去申请劳动仲裁,公司百分之百会输,还得赔钱。”
楚晴的语气充满了无力感。
“这就是你们大公司的规矩?保护骗子,为难好人?”
“这不是规矩,是法律,老公。张总提议,要么给他调岗,要么……就先观察一下,抓住他工作上实实在在的把柄再处理。”
我被他这种斗争逻辑气得直想笑。
一个靠着谎言和吹牛混进公司的人,目前居然用规则来保护自己。
“所以,目前的结果就是,这个冒牌货还好端端地待在公司,甚至还成了个受了委屈的‘宝宝’?”
“……对不起。”楚晴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
我知道,这事不能怪楚晴。她是大老板,得按规矩来。
但我不行。
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家属”,我不归她的规矩管。
“行,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
天空灰蒙蒙的,像我此刻的心情。
行啊。
你不讲江湖道义,那咱们就按规矩来。
你想玩,我陪你玩到底。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冒牌货,到底有多少本事。
接下来的几天,公司里风平浪静。
据小刘的“线报”,马伟变得异常低调,每天夹着尾巴做人,见了谁都点头哈腰,再也不敢提自己是“楚总先生”这茬。
他甚至还给设计部每个人都点了下午茶,赔礼道歉,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仿佛之前那个嚣张跋扈的人,只是大家的一场幻觉。
楚晴也松了口气,觉得他可能是真的知道错了,想息事宁人。
但我知道,这只是表象。
一条毒蛇,暂时缩回了洞里,不代表它就变成了蚯蚓。它只是在等待下一个出击的机会。
果然,机会很快就来了。
周五下午,楚晴要去邻市参与一个行业峰会,周末才回来。
她临走前,特意嘱咐我:“我车今天限号,让司机老张送我。我的车就停在公司地库,你周末要是用车,自己去开。”
我点点头,送她到门口。
“路上小心,到了给我发消息。”
周六上午,我约了朋友去郊区钓鱼。
我哼着小曲,坐电梯下到楚晴公司的地库。
远远的,我就看到了楚晴那辆白色的保时捷,停在专属的总裁车位上。
但车位前面,有点不对劲。
走近一看,我愣住了。
楚晴的车位前,横着停了一辆黑色的国产轿车,四个轮子不偏不倚,正好把楚晴的车堵得严严实实。
那车位上明明挂着“总裁专属,禁止占用”的牌子。
这谁啊,这么没眼力见?
我绕着那辆黑车走了一圈,车上没留挪车电话。
我皱了皱眉,准备给物业打电话叫拖车。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哎,这不是林先生吗?这么巧啊。”
我一回头,看到了马伟。
他正靠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上,一脸假笑地看着我,手里还晃着一把车钥匙。
那钥匙上的logo,和堵住我车的那辆黑车,一模一样。
我瞬间就清楚了。
这是故意的。
“你的车?”我指了指那辆黑车,面无表情地问。
“是啊,”他走了过来,一脸“无辜”地摊摊手,“不好意思啊林先生,地库车位太紧张了,我找了一圈,就这儿还有个空。想着楚总今天不是出差了吗,车不用,我就临时借用一下。您这是……要用车?”
他那表情,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我看着他,心里怒火中烧。
这孙子,上次的账还没算,目前又主动挑衅到我脸上了。
他以为楚晴不在,我就拿他没办法了?
他以为堵了我的车,就能给我个下马威,找回点面子?
天真。
我没跟他废话,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喂,是地库物业吗?B2区A01车位,有辆车占用了私人车位,还没有留挪车电话,麻烦你们派人来处理一下。”
马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哎,林先生,别啊,多大点事儿,用不着惊动物业吧?我马上就开走。”
他说着,就要去按车钥匙。
我抬手拦住了他。
“别介啊,马助理。”我学着他的腔调,皮笑肉不笑地说,“公司的规矩,不能乱。这牌子上写着‘禁止占用’,你占了,就得按规矩办事。”
马伟的脸色变了。
“林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我马上开走,你非要小题大做吗?”
“小题大做?”我冷笑一声,“你故意把车堵在这儿,不就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吗?目前装什么无辜?我告知你,今天这车,你还就别想这么轻易开走了。”
物业的保安很快就来了,还是上次那个老王。
老王一看这阵仗,头都大了。
“林先生,马助理,这……这是怎么了?”
我指着那辆黑车,对老王说:“王哥,这辆车,违规占用私人车位,按照你们物业的管理规定,应该怎么处理?”
老王擦了擦汗,看了看一脸铁青的马伟,又看了看我,小声说:“按规定……是要锁车,然后罚款两百。”
“那就按规定办。”我斩钉截铁地说。
“别!”马伟急了,“林先生,我错了,我真错了!我就是一时糊涂,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马上开走,马上!”
他目前这副怂样,和他刚才那嚣张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心里一阵快意。
对付这种人,就不能给他留半点脸面。
你越是退让,他越是蹬鼻子上脸。
“目前知道错了?晚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今天这罚款,你交定了。这车,也得等你们物业走完流程再开锁。我今天就不出门了,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说完,我也不理他,转身就走。
“王哥,麻烦你了,按规矩办事就行。”
老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我身后传来马伟气急败坏的叫声,但我连头都懒得回。
钓鱼是去不成了。
但收拾了一个小人,比钓上一条大鱼,更让我心情舒畅。
我以为这事就算翻篇了。
没想到,马伟的报复,来得比我想象的更快,也更阴险。
周一,楚晴刚开完早会,就接到了一个合作方老板的电话。
电话里,对方的语气超级不满。
说我们公司内部管理混乱,一个叫马伟的助理,打着楚晴的旗号,找他们公司市场部的一个小姑娘要内部资料,还暗示可以帮她在楚晴面前美言几句,换取“资源”。
这话说得已经很委婉了,“资源”两个字,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个合作方是楚晴超级重大的客户,两家公司合作多年,关系一直很好。
这通电话,让楚晴的脸当场就黑了。
她挂了电话,直接把HR张总叫到了办公室。
五分钟后,马伟也被叫了进去。
我在家里接到楚晴电话的时候,她正在气头上。
“这个马伟,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我真没想到他敢这么胆大包天!”
这次,楚晴是真的破防了。
之前,马伟只是在公司内部狐假虎威,虽然讨厌,但还在可控范围。
目前,他把手伸到了公司外面,利用楚晴的名义去骚扰合作伙伴,这已经严重触及了商业底线和楚晴的个人底线。
“他怎么说?”我问。
“他还在狡辩!”楚晴气得声音都发抖了,“他说他只是想帮公司‘拓展人脉’,跟对方员工‘正常交流’,是对方‘思想龌龊’,误会了他的意思!”
我简直要被这个人的无耻给气笑了。
永远都是别人的错,他自己永远是一朵纯洁无瑕的白莲花。
“那合作方那边怎么说?有证据吗?”
“有!对方那个小姑娘很警惕,把他的聊天记录都截图了!那些话,暧昧又轻佻,充满了暗示!张总已经把截图发给我了,铁证如山!”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次,他总该滚蛋了吧?”
“他必须滚!”楚晴的语气斩钉截铁,“我已经让张总立刻、马上办理解聘手续,以严重违纪的名义!一分钱赔偿都没有!我还要发律师函,告他损害公司和我的个人名誉!”
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楚晴雷霆震怒的样子。
这才是她,杀伐果断的楚总。
“干得美丽。”我由衷地说。
这次,马伟这只嗡嗡叫的苍蝇,总算是要被彻底拍死了。
不过,就在我以为这场闹剧终于要收场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给我打来了电话。
是我的岳父,楚晴的爸爸。
“小林啊,你和晴晴,是不是对公司一个叫马伟的年轻人,有什么误会?”
岳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话里的内容,却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当时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听到这话,手里的锅铲差点掉在地上。
“爸?您……您怎么会知道这个人?”
“哦,是老马,马伟的爸爸,今天下午提着东西来家里看我了。”岳父慢悠悠地说,“他以前是我一个老部下,许多年没联系了。他说他儿子在晴晴公司上班,好像跟你们闹了点不愉快,工作都要丢了,急得不行,就找到我这儿来了。”
我脑子“嗡”的一声。
我终于清楚,马伟那看似光鲜的履历背后,藏着的是什么了。
原来是这层关系。
他爹,是我岳父的老部下。
这盘棋,下得可真深啊。
“爸,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这个人,人品有很大的问题,他……”
我尝试解释。
但岳父打断了我。
“小林,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但是老马这个人,我了解,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他儿子,就算有点年轻气盛,做得不对,也不至于到要开除的地步吧?”
岳父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不容置喙的温和。
“晴晴那边,工作忙,脾气也急。你呢,多劝劝她。得饶人处且饶人,也算是给我这个老头子一个面子。别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我拿着电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闷又沉。
面子。
又是这该死的面子。
我怎么跟他说,这个“老实本分”人的儿子,冒充我的身份,骚扰我老婆的合作伙伴,还尝试用下三滥的手段潜规则人家小姑娘?
这些话说出来,只会让老人家觉得,是我们小题大做,不近人情。
“爸,这件事,很复杂。您信任我,也信任楚晴,我们有分寸的。”我只能这么说。
“行吧,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岳父叹了口气,“反正话我带到了。老马在那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着也挺可怜。你们,好自为之。”
电话挂了。
我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排骨汤,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厨房里的暖气,仿佛都带上了一丝寒意。
马伟这一招“曲线救国”,打得真是又准又狠。
他知道直接求楚晴没用,就搬出了我岳父这座大山。
他算准了,我们不可能不顾及老人的面子。
这场仗,突然变得棘手起来。
这已经不再是我和马伟两个人的战斗了。
它变成了一场关于人情、面子和原则的复杂博弈。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场交锋中,感到了真正的无力。
晚上,楚晴回来,脸色比昨天还难看。
她把自己摔进沙发,一言不发。
我把饭菜端上桌,她也没动。
“爸给你打电话了?”我问。
她点了点头,声音沙哑。
“嗯。”
“你怎么想?”
她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挣扎和疲惫。
“我能怎么想?一边是公司的原则和我的底线,一边是我爸的面子。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张总那边,解聘流程已经走到一半了。我爸一个电话打过来,让我‘高抬贵手’。我目前要是继续开除马伟,就是不孝。要是不开除他,我在公司还怎么立信?我怎么跟被骚扰的合作方交代?”
我看着她痛苦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把她揽进怀里。
“那就……不开除了。”我轻轻地说。
楚晴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林森,你不是最讨厌他的吗?你不是也想让他滚蛋吗?”
“是。”我点点头,目光平静,“但目前情况不一样了。我们不能由于一个人渣,让你跟你爸生了嫌隙。不值得。”
“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她,“开除他,只是最直接,但也是最笨的办法。既然这条路被堵死了,我们就换条路走。”
楚晴愣愣地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迷茫。
“换条路?换什么路?”
我看着她,嘴角慢慢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有一种失败,比被开除更让他不舒服。”
“那就是,让他自己,待不下去。”
“让他从哪里爬上来的,再从哪里,原形毕露地滚下去。”
楚我晴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她好像清楚了我的意思。
“你想怎么做?”
我凑到她耳边,低声说出了我的计划。
听完我的话,楚晴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
“林森,我发现你这个人,平时看着与世无争的,坏起来,是真坏啊。”
“过奖。”我捏了捏她的脸,“对付坏人,就得用坏人的办法。”
“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接下来的日子,公司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人事变动”。
总裁助理马伟,由于“个人能力与岗位需求不匹配”,被调离了总裁办。
他被调到了一个新成立的部门——“企业文化与创新发展部”。
这个部门的名字,听起来又高大上,又虚无缥缈。
实际上,整个部门,就他一个人。
光杆司令。
没有具体业务,没有KPI考核,每天的工作就是“学习公司文件,领会企业精神,为公司的创新发展提供前瞻性提议”。
说白了,就是把他架空了。
这是楚晴能做出的,既给了她爸面子,又表明了自己态度的最大让步。
马伟虽然保住了工作,但从总裁身边炙手可可热的红人,一下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边缘人。
他每天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发呆。
公司里的人,都是人精。
老板的态度,就是风向标。
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心照不宣的鄙夷和疏远。
午饭时间,再也没有人会叫他。
茶水间里,只要他一出现,原本热烈的聊天就会戛不过止。
他就像一个透明人,被整个公司孤立了。
我以为,这样的冷暴力,足以让他自己感到羞辱,主动辞职。
但我又一次低估了他的脸皮厚度。
他居然就这么泰然自若地待了下来。
每天按时上下班,拿着高薪,摸着鱼,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无知无觉。
甚至,我听小刘说,他还跟别人吹嘘,说这是楚总对他的“保护性调离”,是为了让他“潜心修炼,厚积薄发”,将来还要“委以重任”。
我听到这话的时候,正在喝水。
差点一口水喷在我的iPad上。
这人的自我催眠能力,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楚晴也觉得很无奈。
“我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人至贱则无敌。”她跟我吐槽。
“别急。”我安慰她,“让他再得意几天。鱼饵已经撒下去了,就等他上钩了。”
我说的“鱼饵”,是我和楚晴商量好的那个计划。
一个专门为马伟量身定做的,“陷阱”。
楚晴以公司的名义,发布了一个内部项目招标。
项目内容是:为公司设计一套全新的、面向Z世代年轻用户的子品牌VI系统(视觉识别系统)。
这个项目,名义上是面向全公司所有员工开放,任何人都可以提交方案。
最终中标的方案,不仅有丰厚的奖金,方案的负责人,还将直接被任命为这个新子品牌的项目总监。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公司都沸腾了。
尤其是设计部和市场部的年轻人,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
而这个项目,真正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马伟。
我知道,以他那种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的性格,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翻身”的机会。
他必定会想尽办法,证明自己。
而这,就是我为他准备的舞台。
一个让他摔得最惨的舞台。
果不其然,招标公告发出的第二天,马伟就行动了。
他一改往日的颓废,开始在公司里“活跃”起来。
他先是跑到设计部,找小刘他们“请教”专业问题。
当然,他那不叫请教,叫“指点”。
“你们年轻人做设计,思路要打开,不要局限于眼前的条条框框。”
“这个子品牌,是要面向未来的,要有科技感,懂吗?元宇宙,NFT,这些概念都要融进去。”
他嘴里蹦着各种时髦的名词,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他已经掌握了宇宙的终极奥秘。
设计部的同事们,表面上“嗯嗯啊啊”地应付着,背地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接着,他又跑去市场部,跟人家“探讨”用户画像。
“Z世代?我太懂了!他们就喜爱酷的,潮的,别人没有的!要抓住他们的‘炫耀心理’和‘社交货币’属性!”
他唾沫横飞的样子,被市场部的同事偷偷拍下来,发在了公司的小群里。
配文是:“马大师今日开坛讲法,我等凡人茅塞顿开。”
群里一片“哈哈哈哈”的嘲笑声。
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他就像一只没头苍蝇,到处搜集着他自以为是的“灵感”和“素材”。
他以为他在第二层,以为别人都是第一层。
但他不知道,我和楚晴,正在第五层,冷冷地看着他表演。
而我,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份“大礼”。
一份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完美方案”。
我花了两天时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我没有去设计一套真正优秀的VI方案。
那太便宜他了。
我设计的,是一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方案。
这套方案,从表面上看,完美无瑕。
Logo设计,充满了未来感和科技感,视觉冲击力极强。
配色方案,大胆前卫,完全符合Z世代的审美潮流。
辅助图形和延展应用,做得比教科书还标准。
任何一个外行,或者半懂不懂的二把刀,看到这套方案,都会惊为天人,觉得这简直是天才之作。
但是。
在这套方案华丽的外表下,我埋了无数个“雷”。
每一个雷,都是一个致命的专业漏洞。
列如,那个看起来很酷的Logo,实则在缩小到必定尺寸后,会变成一个极其不雅的图案。
列如,那套看起来很潮的配色,其中一个主色的CMYK值,在实际印刷中,会产生巨大的色差,根本无法实现。
再列如,那些看起来很炫的辅助图形,实则是抄袭了国外一个很小众的设计师的作品,只是我做了一些微调,不仔细对比,根本看不出来。
这套方案,就像一个包装精美的毒苹果。
看起来诱人,一口咬下去,就会要了你的命。
我把这套方案做成了一个匿名的压缩包,加密后,上传到了一个国外的网盘。
然后,我用一个新注册的邮箱,把下载链接和密码,发给了马伟。
邮件的正文,我只写了一句话:
“赠与有缘人。”
做完这一切,我关上电脑,伸了个懒腰。
目前,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或者说,只等那个“有缘人”,自己跳进我为他挖好的坑里。
接下来的两天,马伟异常安静。
他没有再出目前公司的任何公共区域。
小刘说,他办公室的门,一直紧闭着。
我知道,他正在“闭关修炼”。
他在消化我送给他的那份“大礼”。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第一次看到那套方案时,那种欣喜若狂、如获至宝的表情。
他必定以为,这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
是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设计大神,看中了他的“才华”,暗中相助。
他绝对不会想到,那份邮件的背后,是我冰冷的笑脸。
周五,是项目方案提交的截止日期。
下午四点,楚晴公司的行政部,开始汇总所有提交的方案。
一共收到了二十多份方案,来自公司各个部门的员工。
其中,就有一份,署名是“马伟”。
楚晴把所有方案都发给了我一份。
我直接点开了马伟的那份。
果然。
和我发给他的那份“毒苹果”,一模一样。
他连一个像素都没有改动,原封不动地,当成了自己的作品提交了上来。
我看着屏幕,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鱼,上钩了。
而且,是死死地咬住了钩。
楚晴给我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他交了!跟你给的一模一样!”
“意料之中。”我淡淡地说。
“接下来呢?下周一就要开评审会了,评委我都请好了,有学院的教授,也有4A公司的创意总监,都是行业里的大牛。”
“那就好。”我说,“评审会,我也要去。”
“你?你去干嘛?”楚晴愣了一下。
“我去当评委。”我笑了笑,“以一个‘特邀神秘评委’的身份。”
“你就不怕,那些大牛,当场就把你方案里的‘雷’给指出来?”
“我怕他们指不出来。”我自信地说,“我埋的那些雷,不是顶尖的内行,根本看不出来。就算看出来了,也只会觉得是瑕疵,不会想到是故意的。”
“最关键的是,我要亲眼看着他,是怎么一步步走上巅峰,再从巅峰,狠狠地摔下来的。”
我的声音很冷。
我要的,不是简单的揭穿。
我要的是,捧杀。
我要让他站在最高处,享受所有人的赞美和羡慕。
然后,再由我,亲手把他推下去。
让他死得明清楚白。
周一上午十点,评审会准时开始。
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一边是评委席。
楚晴坐在主位,旁边是两位业内德高望重的教授,和一位国际知名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
我的位置,被安排在最边上,面前的桌牌上,写着“特邀评委”。
另一边,是方案的提案人。
他们按照抽签顺序,依次上台讲解自己的方案。
马伟的顺序,排在中间。
轮到他上台的时候,他显得意气风发。
他换上了一套新的西装,看起来比上次那件贵了不少,头发也精心打理过。
他站在台上,打开PPT,脸上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的自信。
“各位评es,各位评委,大家上午好。今天我带来的,不仅仅是一套VI方案,更是一个全新的品牌宇宙。”
他一开口,就把调子起得很高。
然后,他开始展示那套我“送”给他的方案。
Logo、配色、辅助图形、应用延展……
每一页PPT,都制作得精美绝伦。
不出我所料,方案一展示出来,评委席上就响起了一阵小小的赞叹声。
“嗯,这个Logo很有想法,动感很强。”一位教授点点头。
“配色很大胆,的确 很符合Z世代的调性。”那位创意总监也表明赞许。
马伟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阐述他的“设计理念”。
当然,那些理念,也都是我写在方案说明里的。
他只是声情并茂地,把它们背了出来。
“我的核心理念,是‘无界’。打破虚拟与现实的边界,打破潮流与经典的边界,打破自我与世界的边界……”
他讲得慷慨激昂,仿佛自己真的是那个创造了这个“品牌宇宙”的上帝。
我坐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像在看一个滑稽的小丑。
他讲完后,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楚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我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好,超级精彩的提案。”楚晴开口了,她的声音很平静,“各位评委老师,有什么问题想问马伟吗?”
两位教授和那位创意总监,都对方案表明了高度的肯定。
他们提了几个不痛不痒的小问题,列如后期执行的难度,预算的控制等等。
马伟都对答如流。
由于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也替他写好了,就放在方案的附录里。
他目前,简直就是全场的焦点。
其他提案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他自己,也飘飘然到了极点。
他甚至开始主动和评委互动,卖弄起他那点可怜的“专业知识”。
“王教授,您刚才提到的字体细节,实则我是有考量的。我特意选择了一款无衬线的字体,就是为了强调科技感和未来感,如果用衬线字体,就会显得过于复古,不符合我们子品牌的定位……”
他班门弄斧的样子,让我差点笑出声。
终于,楚晴把目光转向了我。
“林先生,您是我们的特邀评委,也是一位超级资深的设计专家。您对这份方案,有什么见解?”
全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我身上。
马伟也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和得意。
他大致以为,我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对他大加赞赏。
或者,就算我对他有意见,在这种场合,当着这么多大牛的面,我也不敢说出什么真正有分量的批评。
我清了清嗓子,拿起了话筒。
“方案,很华丽。”我开口了,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马伟的嘴角,已经忍不住要上扬了。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有一个问题。”
“我想请问马伟先生,你这套方案,是你原创的吗?”
我的问题,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问题?
来参与招标的,难道说不都应该是原创的吗?
马伟的脸色,瞬间变了。
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义正言辞地说:“这位评委,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这当然是我的原创!是我花了无数个日夜,心血的结晶!”
他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正气凛然。
“是吗?”我笑了。
“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Logo,在缩小到12像素的时候,看起来像一个脏话手势吗?”
我一边说,一边用投影仪,把那个Logo文件投到了大屏幕上。
我现场操作,将Logo不断缩小。
当缩小到某个临界点时,那个原本充满科技感的图形,瞬间变成了一个极具侮辱性的手势图案。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
马伟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这……这只是个巧合!是视觉误差!”他慌乱地解释。
“巧合?”我冷笑,“好,那我们再来看下一个‘巧合’。”
我切换到配色方案那一页。
“你这个主色,‘星空蓝’,CMYK值是C100, M80, Y0, K0。你知不知道,在铜版纸上,这个数值印出来,会是什么颜色?”
马伟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当然不知道。
“我来告知你,”我替他回答,“印出来,会是‘茄子紫’。跟你在屏幕上看到的,天差地别。一个主打科技感的品牌,用一个看起来像中毒了一样的紫色,你觉得合适吗?”
马伟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评委席上的那几位大牛,脸色也开始变得凝重。
他们都是行家,我一点,他们就通了。
他们开始重新审视那份刚才还被他们赞不绝口的方案,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我们再来看最后一个‘巧合’。”
我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刀,一下一下地,割着马伟的神经。
我打开了一个网页。
那是一个国外设计师的个人作品网站。
网站上,赫然展示着一套作品。
那套作品里的辅助图形,和马伟方案里的,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在一些细节上,有微小的差别。
“马伟先生,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原创’作品,会跟这位名叫Alex的乌克兰设计师,在三年前发布的作品,如此‘心有灵犀’吗?”
“这是抄袭!赤裸裸的抄袭!”
那位4A公司的创意总监,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满是愤怒。
对于他们这种顶级创意人来说,抄袭,是不可饶恕的罪。
会议室里,彻底炸了锅。
所有人都用一种鄙夷、愤怒、看骗子的眼神,看着台上的马伟。
而马伟,他已经彻底傻了。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木雕,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浑身都在发抖。
他那点可怜的骄傲和自信,被我一层一层地剥开,露出了里面最丑陋、最不堪的内核。
他完了。
我看着他,放下了话筒。
我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由于,已经不需要了。
楚晴站了起来,她的脸色,冷若冰霜。
“马伟,”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从目前开始,你被解雇了。”
“公司法务部,会立刻对你的抄袭行为,以及之前损害公司名誉的行为,提起诉讼。”
“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看也不看瘫软在台上的马伟,转身对所有人说:
“今天的评审会,到此结束。让大家看笑话了。”
然后,她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我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身后,是满室的狼藉,和一个骗子彻底崩塌的人生。
阳光从走廊的落地窗照进来,很暖。
我看着楚晴的背影,她走得很快,很高。
像一个得胜归来的女王。
我知道,这场闹剧,终于,以一种最彻底的方式,落幕了。
回到办公室,楚晴关上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转身,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公,你今天,帅爆了。”
她在我耳边,由衷地赞叹。
我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我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轻轻地说。
“什么?”她没听清。
“尊严。”
楚晴愣了一下,然后把我抱得更紧了。
“对不起,”她闷闷地说,“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我拍了拍她的背。
“不委屈。就是觉得,咱们俩,好像很久没有这么‘并肩作战’过了。”
这些年,她一直在商场上冲锋陷阵,而我,则习惯了在家里,做她最安稳的后盾。
我们都快忘了,我们曾经也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
马伟这件事,像一个催化剂。
它让我们重新审视了彼此的关系,也让我们更加清楚了对方在自己生命中的意义。
“后来不会了。”楚晴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后来,公司的事,我多跟你商量。家里有你,公司,也得有你。”
我刮了刮她的鼻子。
“别,公司还是你的。我可不想天天去坐班,我的插画还没画完呢。”
她被我逗笑了。
“对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爸那边……”
“我来跟他说。”我说,“我会把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他。他会理解的。”
我信任,当岳父知道了全部的真相,知道了马伟父子是如何利用他的善良和面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时,他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真正的亲情,不是无条件的纵容,而是建立在是非对错基础上的理解和支持。
这件事的后续,处理得很快。
马伟被开除,并且由于抄袭和名誉损害,面临公司的起诉。
我给岳父打了个电话,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马伟父亲是如何利用旧情来“绑架”他的事,都说了一遍。
岳父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话:“小林,是爸糊涂了。你们做得对。”
马伟的父亲,后来又提着东西去过我家一次,想要求情。
被我岳父亲自请了出去。
公司内部,楚晴也借此机会,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整顿。
她重新梳理了公司的招聘流程和背景调查机制,杜绝了类似马伟这样的人,再有蒙混过关的机会。
那套被毙掉的子品牌VI项目,也重新启动了。
楚晴直接把这个项目,外包给了我。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她理直气壮地说。
我笑骂她是个“奸商”,但还是接下了这个活。
生活,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我每天在家画画,养花,给楚晴做饭。
楚晴每天去公司上班,处理她那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务。
但有些东西,又好像不一样了。
我们之间的交流,变多了。
她会跟我分享公司里遇到的趣事和烦恼,我也会让她看我新画的草稿,听听她的意见。
我们更像是一对真正的“战友”了。
一个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
我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旁边的小桌上,放着一杯柠檬水。
楚晴靠在我身上,难得没有看手机,也没有处理工作。
我们俩就这么静静地待着,看着窗外的云,听着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哎,”她突然开口,“你说,要是没有马伟这档子事,我们会怎么样?”
我想了想。
“大致,还是跟以前一样吧。你忙你的,我忙我的,相安无事,也……波澜不惊。”
“那目前呢?”
“目前,”我侧过头,看着她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的侧脸,“目前,我觉得,我们家的地基,好像更稳了。”
她笑了,像一朵盛开的花。
是啊。
婚姻就像一栋房子。
时间久了,难免会有一些看不见的缝隙。
而马伟,就像一阵不请自来的穿堂风。
他吹开了我们之间的那点缝隙,让我们看到了彼此的疏离和潜在的问题。
但幸运的是,我们没有被这阵风吹倒。
我们一起,动手修补了这栋房子。
把它变得,比以前更加坚固,也更加温暖。
真正的家人,不是挂在嘴边的身份,而是刻在心里的默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