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裁员名单有我,我平静交接,项目最终汇报时他们找不到密码

窗外的雨下得没完没了,像是一层灰蒙蒙的油布,死死捂住了这座城市的口鼻。

会议室的空调开得太低了。

冷气顺着裤管往上爬,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我对面坐着HR总监老李,还有我的顶头上司,赵鹏。

老李手里转着一支签字笔,眼神飘忽,盯着我身后的白板,仿佛那里长出了一朵花。

赵鹏则低着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划动,像是在处理几个亿的大生意,又像是在逃避我的视线。

桌上放着一个白信封。

薄薄的,没什么分量。

但足以压垮一个中年人的脊梁。

“林宇啊,”老李终于开口了,声音干巴巴的,像是在嚼锯末,“公司的近况你也知道,大环境不好,甲方回款慢,上面决定要优化结构。”

优化结构。

多好听的词。

把“裁员”说得像是在给盆景修剪枝叶。

可惜,我不是那根多余的枝叶,我是那把被用钝了、准备扔进垃圾桶的剪刀。

我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信封。

心里竟然出奇的平静。

甚至还有一丝想笑的冲动。

五年前,我带着技术团队没日没夜地在这个会议室里熬,为了赶“天眼”系统的上线,连续睡了一个月的行军床。

那时候赵鹏拍着我的肩膀,唾沫横飞地说:“林宇,等项目成了,公司上市,你就是元老!”

目前,“元老”变成了“成本”。

“赔偿方案在里面,N+1,”老李把信封推了过来,指尖发白,“你是老员工,公司也不想做得太绝,只要你今天签字,下个月社保多给你交一个月。”

多交一个月社保。

听听,多大的恩赐。

我抬起头,看向赵鹏:“赵总,没什么要说的?”

赵鹏的手指顿了一下。

他终于抬起头,脸上挂着那种我最熟悉的、油腻的假笑:“老林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知道,目前技术更新换代快,公司引进了新的架构,需要……更年轻的血液。”

更年轻的血液。

更便宜的薪水吧。

我点点头,拿起笔:“行,我签。”

老李明显松了一口气,肩膀都塌下来了。

赵鹏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大致是他准备了一肚子我如果闹事该怎么安抚的废话,目前全憋回去了。

“交接工作……”赵鹏试探着问。

“我会配合,”我签完字,把笔帽盖上,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毕竟我是专业的。”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外面的工位上一片死寂。

平时这时候,键盘声应该像暴雨一样密集。

但今天,所有人都缩着脖子,没人敢抬头,生怕和我的视线对上,仿佛裁员这种病会通过眼神传染。

我回到自己的工位。

桌上还摆着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叶子黄了一半。

旁边是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女儿笑得没心没肺,老婆眼神温柔。

我把照片扣倒。

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

房贷、车贷、女儿的辅导班费、老丈人的医药费……

这些数字像苍蝇一样在脑子里嗡嗡乱撞。

但我不能慌。

至少在这帮孙子面前,我不能慌。

“林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是小刘,刚毕业两年的实习生,一直跟着我做后端。

他眼圈有点红,手里拿着一杯刚买的瑞幸:“听说……你要走了?”

我接过咖啡,热的。

手心终于有了一点温度。

“嗯,走了,”我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给你们腾位置。”

“可是‘天眼’二期的核心代码只有你懂啊!”小刘压低声音,急得脸都涨红了,“赵总这个时候让你走,下周的最终汇报怎么办?甲方王总可是出了名的挑剔!”

我喝了一口咖啡。

苦。

但回甘很长。

“放心,”我拍了拍小刘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赵总既然敢让我走,肯定早就安排好高人了。”

所谓的高人,下午就来了。

陈浩。

赵鹏的小舅子,据说是个海归硕士,之前在哪个大厂镀过金。

这人大致二十六七岁,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身潮牌,走路带风,鼻孔恨不得怼到天上去。

“这就是林工吧?”陈浩嚼着口香糖,也没正眼看我,直接拉了张椅子坐下,腿翘得老高,“赵总让我来接手。东西呢?”

我也没废话,指了指电脑屏幕:“都在SVN上,文档目录在桌面。”

陈浩瞥了一眼,嗤笑一声:“怎么还是SVN?目前谁不用Git啊?你们这技术栈也太老了吧。”

我没反驳。

“天眼”系统涉及涉密数据,内网环境特殊,用SVN是最稳妥的方案。

但他既然是“高人”,自然有他的道理。

“核心模块的逻辑,我给你讲一下?”我打开IDE,准备调出代码。

“不用不用,”陈浩不耐烦地挥挥手,掏出手机开始回微信,“代码我自己会看。我是全栈,懂吗?全栈。你把账号密码给我就行。”

“确定不听?”我看着他,“这里面有几个坑,特别是数据库连接池的配置,还有加密算法的……”

“哎呀大叔,你烦不烦啊?”陈浩终于抬起头,一脸嫌弃,“都说了我自己能搞定。你们这种老一代程序员的代码,又臭又长,我估计还得重构。赶紧的,密码。”

我看着他那张不可一世的脸。

突然觉得,这雨下得挺好的。

“行,”我拿出一张A4纸,上面打印着密密麻麻的交接清单,“这是所有服务器的IP、端口、数据库账号。”

陈浩一把扯过去,随意扫了一眼,塞进兜里。

“还有一个最重大的,”我指了指清单最下面的一行空白,“系统的超级管理员权限,还有核心加密狗的密钥。”

“写上呗。”

“这个不能写,”我平静地说,“公司规定,核心密钥必须口头交接,或者你拿个U盘,我拷给你。”

“真麻烦,”陈浩啧了一声,把他的MacBook推过来,“拷这里面。”

我插上U盘,把一个加密压缩包拖了进去。

“解压密码呢?”他问。

“在交接文档的第108页,第三行,”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必定要看文档。那个文档里,有启动项目的所有前置条件。”

陈浩翻了个白眼:“行了行了,知道了。第108页是吧。你可以走了。”

他甚至没有打开那个文档看一眼。

我拔出U盘,开始收拾东西。

键盘、鼠标、那个黄了叶子的绿萝。

还有那张全家福。

我找了个纸箱,把这些属于我的痕迹一点点抹去。

周围的同事都在假装忙碌,键盘敲得震天响,却没人敢扭头看我一眼。

这就是职场。

人走茶凉,有时候茶还没凉,人就被泼了一身开水。

下午五点。

我抱着纸箱,站在公司楼下。

雨还在下。

回头看了一眼那栋玻璃幕墙的大楼,像是一块巨大的墓碑,矗立在灰色的天空下。

我那个位于16楼的工位,此刻应该已经被陈浩占领了吧。

他大致正在嫌弃我的椅子不够人体工学,或者吐槽我的机械键盘声音太大。

但我知道。

那个压缩包,他解不开。

就算解开了,他也跑不起来。

由于那个系统,不仅仅是一堆代码。

它是一个精密的钟表,每一个齿轮的咬合都需要特定的温度和力度。

而那个“温度”,就是我这五年来的经验和直觉。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滨江公园。”

“这天气去公园?”司机是个胖子,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看到我怀里的纸箱,眼神瞬间变得了然,“哦……散心啊?”

“嗯,散心。”

车子汇入晚高峰的车流。

红色的尾灯连成一片,像是一条流血的河。

手机震动了一下。

老婆发来的微信:“今晚买条鱼吧,女儿想吃红烧的。”

我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有些颤抖。

“好。”

我回了一个字。

然后关机。

接下来的两周,我过上了一种“隐形人”的生活。

每天早上八点,我准时穿上衬衫,提着公文包出门。

老婆在厨房忙碌,女儿睡眼惺忪地坐在餐桌前喝牛奶。

“爸爸再见!”

“再见。”

我笑着关上门。

然后并没有去地铁站,而是转身去了小区反方向的一家24小时图书馆。

那里是失业中年男人的避难所。

你会发现,那里坐着许多像我一样的人。

穿着得体,带着笔记本电脑,桌上放着保温杯。

眼神却空洞得像一口枯井。

有人在疯狂投简历,有人在盯着股市K线图发呆,还有人在看小说,一看就是一整天。

我们心照不宣,互不打扰。

就像是一群被遗弃的幽灵,在这个城市的夹缝里游荡。

我没有急着找工作。

我知道,到了35岁这个坎,简历投出去大多是石沉大海。

我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研究菜谱上。

中午,我会去附近的菜市场,跟那些大爷大妈抢最新鲜的鲈鱼。

“哟,小伙子,今天没上班啊?”卖鱼的大叔手里挥舞着杀鱼刀,鳞片飞溅。

“休年假,”我熟练地撒谎,“这条,杀干净点。”

这种市井的烟火气,让我感到一种久违的踏实。

看着鱼在油锅里滋滋作响,闻着葱姜蒜爆出的香味,我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而不是一个只会写代码的机器。

与此同时,前同事小刘偶尔会给我发来“战报”。

“林哥,那个陈浩简直是个草包!连环境都配不好,搞了两天还没把项目跑起来。”

“赵总发火了,在办公室摔了杯子。”

“陈浩把锅甩给运维了,说服务器有问题。”

看着这些消息,我只是淡淡地回个表情包。

我不急。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下周三,就是甲方王总来视察的日子。

那是“天眼”二期的最终验收汇报。

也是赵鹏能否升职加薪、公司能否拿到尾款的关键一战。

周一。

我正在图书馆看一本关于明朝历史的书。

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但我知道是谁。

“喂?”

“林工吗?我是陈浩。”

声音听起来有点冲,带着一股子压不住的烦躁。

“有事?”我翻了一页书。

“那个……你给的压缩包,密码不对啊。”

“不对?”我故作惊讶,“怎么可能?文档第108页,你没看?”

“看了!”陈浩在那头吼,“我试了上面的密码,提示错误!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陈经理,”我语气温和,“文档上写的是‘密码是启动日期的MD5值’,你直接输日期肯定不对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显然,他连MD5是什么都不知道,或者懒得去算。

“行行行,那你直接告知我,是多少?”

“我目前在外面,手头没电脑,算不出来,”我慢条斯理地说,“你自己算一下吧,很简单的。”

“你……”

“嘟嘟嘟。”

我挂了电话。

顺手把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声音。

窗外的阳光很好,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尘埃在光柱里跳舞。

我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温暖。

周二。

小刘发来微信:“林哥,出大事了!陈浩把测试库的数据误删了!没有备份!目前整个系统都在报错!”

我回:“哦。”

“赵总急疯了,正在骂娘呢。他们好像在想办法恢复数据,但是日志都被陈浩清空了。”

“那个傻X,居然用rm -rf命令!”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我能想象出赵鹏那张扭曲的脸。

但我依然平静。

晚上回到家,老婆看着我:“最近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公司不忙了?”

“嗯,项目结束了,稍微轻松点。”我给女儿夹了一块鱼肉,“多吃点,补脑。”

老婆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轻松点也好,别太累了。身体要紧。”

她可能察觉到了什么。

女人的直觉总是可怕的。

但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周三。

决战日。

上午十点,我正在公园的长椅上喂鸽子。

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赵鹏。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没接。

让它响。

响了五遍之后,终于停了。

紧接着是微信轰炸。

赵鹏:“林宇!接电话!出事了!”

赵鹏:“你在哪?赶紧回公司一趟!算加班!三倍工资!”

赵鹏:“林宇,别给脸不要脸!这是公司财产,你如果不配合,我有权起诉你!”

看着这些从恳求到威胁的信息,我笑了。

我抓了一把玉米粒,撒在地上。

鸽子们咕咕叫着,争先恐后地扑腾过来。

多像赵鹏目前这副狗急跳墙的样子。

十点半。

老李的电话打来了。

HR总监毕竟是老江湖,语气软得多。

“林宇啊,我是老李。那个……有点小误会。赵总刚才语气不好,你别往心里去。你看能不能帮个忙?王总已经在会议室了,系统演示一直进不去……”

“李总,”我对着电话,语气诚恳,“我已经离职了。离职手续办得清清楚楚,交接单上也签了字。我目前是自由人,在享受我的假期。”

“我知道我知道,”老李急得声音都在抖,“但是这个项目毕竟是你一手带起来的,你也希望能有个好结果对吧?就算是为了公司……”

“为了公司?”我打断他,“李总,我被裁的时候,公司为我想过吗?我的房贷,我女儿的学费,公司为我想过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而且,”我继续说道,“陈浩经理不是全栈大神吗?海归精英,这点小问题还要找我这个被淘汰的老员工?”

“林宇!你别太过分!”赵鹏的声音突然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显然是抢过了手机,“我命令你,马上把密码发过来!否则我在行业里封杀你!”

封杀我?

我差点笑出声。

“赵总,”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第一,你已经不是我的领导了,没资格命令我。第二,密码我早就给陈浩了,是他自己看不懂文档。第三……”

我顿了顿,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

“第三,那个系统的核心验证模块,绑定的不是密码,是我的生物指纹特征。这是当时为了安全级别特意做的,你也签字批准过。”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也就是说,”我缓缓说道,“除非我本人到场,按一下指纹,否则那个演示系统,就是一块砖。”

“你……”赵鹏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嘟嘟嘟。”

我再次挂断电话。

拉黑。

世界清静了。

我能想象目前的会议室是什么场景。

甲方王总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

大屏幕上一片漆黑,或者显示着刺眼的“Access Denied”。

赵鹏满头大汗,衬衫湿透,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陈浩大致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那股子傲慢劲儿早就不知去向。

而我。

我在公园里,看着蓝天白云,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中午,我去了一家老字号面馆。

点了一碗片儿川,加两个荷包蛋,一份油渣。

面条劲道,汤头鲜美,油渣酥脆。

吃得我满头大汗。

正吃着,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是林宇林工吗?”

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

这个声音我认识。

是甲方的大老板,王总。

“王总您好。”我放下筷子,挺直了腰杆。

“我在你们公司会议室,”王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场闹剧我看够了。赵鹏说你在故意刁难,不肯交接?”

“王总,我有交接清单的复印件,也有全程录音,”我不卑不亢地说,“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发给您。至于系统为什么跑不起来,我想您应该问问那位新来的技术负责人。”

“不用了,”王总淡淡地说,“我看过那个陈浩的操作,连基本的Linux命令都敲不利索。这种人能接手‘天眼’,简直是笑话。”

我没说话。

“林工,‘天眼’这个项目,我看重的是它的稳定性,而不是谁来做汇报,”王总继续说道,“我不管你们公司内部的政治斗争,我只要结果。目前,我给你一个机会。”

“您说。”

“半小时内,如果你能出目前这里,把系统跑通,演示做完。这个项目的尾款,我会直接打给你们公司。但是……”

王总顿了顿。

“我会指定,这个项目的后续维护,必须由你个人签合同负责。至于你是以这家公司员工的身份,还是以独立顾问的身份,你自己选。”

我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巨大的反转机会。

也是一个狠狠打赵鹏脸的机会。

但是,我看了看面前还没吃完的片儿川。

“王总,”我深吸一口气,“谢谢您的赏识。但我目前在吃面。”

“吃面?”王总显然愣住了。

“对,片儿川,刚上来,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五秒钟。

然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哈!好!有个性!我就喜爱这种实在人!”王总笑得很大声,“那你慢慢吃。吃完了,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一趟?我等你。”

“行,”我笑了,“给我四十分钟。”

挂了电话,我继续吃面。

每一口都吃得很认真。

吃完面,我擦了擦嘴,走出面馆。

雨已经停了,太阳完全出来了。

地上的积水倒映着城市的倒影。

我拦了一辆车。

“师傅,去科创大厦。”

回到公司楼下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

那栋大楼依然像墓碑,但此刻,我觉得它更像是一个舞台。

而我是那个即将登场的主角。

走进电梯,按下16楼。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前台小妹看到我,眼睛瞪得像铜铃,仿佛看见了鬼。

我径直走向会议室。

一路上,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行注目礼。

那种眼神里,有震惊,有敬佩,也有幸灾乐祸。

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里面的空气凝固得像胶水。

赵鹏站在投影仪旁,脸色苍白如纸,领带歪在一边。

陈浩瘫坐在椅子上,满脸冷汗,手还在抖。

王总坐在主位上,手里端着茶杯,看到我进来,微微点了点头。

“王总,”我走过去,伸出手,“不好意思,久等了。”

“没事,面好吃吗?”王总笑着握了握我的手。

“还行,老味道。”

我转过身,没看赵鹏一眼,直接走到演示电脑前。

陈浩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阎王,连滚带爬地让开了位置。

我坐下。

手指触碰到键盘的那一刻,那种熟悉的感觉回来了。

这就是我的战场。

我熟练地打开终端,输入了一串指令。

屏幕上黑底白字的代码疯狂滚动,像是在欢迎君王的归来。

最后,弹出一个指纹验证的窗口。

我伸出右手食指,轻轻按在指纹读取器上。

“滴。”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大屏幕瞬间亮起。

巨大的蓝色地球模型开始旋转,无数的数据流像血管一样在城市地图上蔓延。

“天眼系统,启动成功。”

机械的女声在会议室里回荡。

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整齐的抽气声。

“王总,”我站起身,指着屏幕,“这是实时监控模块,目前接入了全市三千个探头的数据,延迟控制在50毫秒以内……”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是我的独角戏。

我讲得行云流水,每一个功能点,每一个技术难点,每一个未来的扩展方向。

这些东西都在我脑子里,滚瓜烂熟。

不需要PPT,不需要讲稿。

由于这是我的心血。

演示结束。

王总带头鼓掌。

掌声并不热烈,只有他一个人在拍,但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却像雷鸣一样刺耳。

“精彩,”王总站起来,“这才是专业。”

他转过头,看向赵鹏。

赵鹏此时已经抖得像筛糠一样,脸上的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滴。

“赵总,”王总的声音冷了下来,“这就是你说的‘技术升级’?这就是你找的‘更年轻的血液’?”

赵鹏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

“如果不是林工赶过来,今天这场汇报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灾难,”王总把茶杯重重地磕在桌子上,“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评估一下和贵公司的合作关系了。”

“别,别啊王总!”赵鹏终于慌了,扑过来想要解释,“这是个意外,真的是意外!陈浩他只是刚来,不熟悉……”

“不熟悉?”王总冷笑一声,“不熟悉就敢让他上?林工这样的核心骨干你们说裁就裁?你们公司是做慈善的,专门养闲人?”

赵鹏面如死灰。

王总不再理他,转头看向我,掏出一张名片。

“林工,刚才说的话算数。这个项目的维护合同,我只跟你签。另外,如果你有兴趣,随时欢迎来我们集团。技术总监的位置,我给你留着。”

我接过名片,双手拿着。

“谢谢王总。”

“走吧,我请你喝茶,去去刚才那碗面的油腻。”王总拍了拍我的肩膀,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我跟在后面。

经过赵鹏身边时,我停了一下。

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怨毒、恐惧和祈求。

“老林,林哥……”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你帮我求求情……”

我看着他。

就像看着路边的一坨狗屎。

“赵总,”我笑了笑,声音很轻,“交接清单上写得很清楚,离职后概不负责。我是专业的,要有契约精神。”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椅子倒地的声音,还有赵鹏歇斯底里的怒吼,但那已经和我无关了。

走出公司大门。

阳光刺眼。

我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混杂着汽车尾气和尘土的味道,但在我闻来,却是自由的味道。

手机响了。

是老婆。

“老公,你在哪呢?怎么还没回来?鱼都凉了。”

我接起电话,眼眶突然有点热。

“在回家的路上了。”

“工作找得怎么样了?要是实在不好找,也别急,大不了我多接几个私活,咱们省着点花。”

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声音,我突然觉得,之前所有的焦虑和委屈都烟消云散了。

“老婆。”

“嗯?”

“工作找到了。”

“真的?这么快?哪家公司啊?”

“一家很好的公司,”我看着手里的名片,“而且,后来没人敢随意裁我了。”

“那就好,那就好!快回来吃饭吧,女儿都饿得敲碗了。”

“好,马上到。”

挂了电话。

我走向地铁站。

路过那个卖红薯的大爷,炉子里飘出甜腻的香气。

路过那个正在贴膜的小哥,专注地挤着气泡。

路过那个穿着西装狂奔的房产中介,满头大汗。

这就是生活。

粗糙,真实,充满了不确定性。

但也充满了希望。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名片,脚步轻快。

虽然中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

但至少今天。

我赢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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