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年,猎户救了位受伤的货郎,货郎留下个包裹,说十年后方可打开

这世上的事啊,真就邪门得很!76 年冬月二十三,天刚蒙蒙亮,我揣着两个窝窝头,扛着猎枪往黑瞎子沟去,谁能想到,这趟打猎竟捡回个流血的货郎,他留下的那只红木匣子,往后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都没让我心里踏实过!

我叫王大山,那年二十五,打小跟着爹在长白山脚下的王家湾长大。爹走得早,留下我和娘张桂兰守着三间土坯房,靠着打猎和种三亩薄田过活。王家湾偏僻,进出就一条土路,冬天大雪封山,半个月见不着外人是常事。

那天风刮得像刀子,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我踩着没脚脖子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往黑瞎子沟挪,想着能打只袍子,给娘做件新棉袄,再换点粮食过冬。黑瞎子沟地势险,树密得能遮天,平时除了我这样的老猎户,没人敢往里头闯。

走到沟中间那块大青石旁,我忽然听见 “哼哧哼哧” 的喘气声,还夹杂着血珠子滴在雪地上的 “滴答” 声。我心里一紧,握紧猎枪慢慢凑近,拨开半人高的榛子丛,就看见雪地里蜷着个人。

那人穿件灰布短褂,外面套着件磨得发亮的蓝布长衫,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有个大口子,血把周围的雪都染红了。他脑袋歪着,脸上沾着雪和泥,眼闭着,嘴唇干得裂了口子,手里还紧紧攥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

我蹲下去推了推他,“喂,醒醒!”

他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眼神浑浊得很,看了我半天,才沙哑着嗓子挤出几个字:“水…… 水……”

我摸出腰间的水壶,拧开盖子递到他嘴边,他咕咚咕咚灌了大半壶,才缓过点劲来。“谢…… 谢大哥……” 他喘着气,想坐起来,一动就疼得咧嘴,“腿…… 腿不行了……”

我低头看他的伤口,划得挺深,还沾着草屑,估摸着是被野兽抓的,或是摔在石头上划的。“你是干啥的?咋跑到这沟里来了?”

“我是货郎…… 李长顺……” 他咬着牙,额头上冒出汗珠,“从通化过来,往临江送货,没想到遇上劫道的,钱被抢了,还被推下山坡……”

我心里咯噔一下,那年月劫道的不算少,尤其是偏僻路段。看他这模样,不像撒谎,身上的蓝布包里露出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的边角,的确 是货郎的行当。

“这天寒地冻的,你在这儿待着,不出半天就冻僵了。” 我解开棉袄扣子,把他往起扶,“我家就在附近,先跟我回去养伤。”

李长顺摆摆手,“不行…… 我还有货…… 还有东西要送……”

“你这腿都这样了,还送啥货?” 我使劲架着他胳膊,“命要紧!东西我帮你看着,等你伤好了再说。”

他拗不过我,被我半扶半搀着往家走。雪深,我俩走得慢,平时半个时辰的路,那天走了一个多时辰。快到家门口时,娘正站在院门口张望,看见我架着个人回来,赶紧迎上来。

“山子,这是咋了?” 娘的声音透着着急,伸手摸了摸李长顺的额头,“哎哟,还发着热呢!快,赶紧进屋!”

娘手脚麻利地把土炕烧得滚烫,又找来我爹生前的旧棉袄,让李长顺换上。我去灶房烧了锅热水,娘拿出家里仅有的一点红糖,冲了碗红糖水给他喝。

“婶子,大哥,真是添麻烦了。” 李长顺喝了红糖水,脸色好看了点,“我身上没带多少钱,等我伤好联系上同乡,必定把医药费和食宿费给你们补上。”

娘摆摆手,“说啥钱不钱的,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你安心养伤,家里虽不富裕,一口吃的还是有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娘轮流照顾李长顺。我每天去山里挖些止血消炎的草药,娘用石臼捣烂了给他敷在腿上,又用粗布给他包扎。一日三餐,娘总把最好的留给她,窝窝头让他吃白面的,我和娘吃掺了玉米面的;煮红薯,我和娘吃小的、凉的,给他留大的、热的。

李长顺话不多,但人勤快。伤稍微好点,就想帮着干活,娘不让他动,他就坐在炕沿上,给我和娘讲他走南闯北的事。他说他去过沈阳,见过火车,那火车跑得比马快多了;说他去过大连,见过大海,海水蓝得像染过似的;说他去过不少村庄,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有善良的,有刻薄的,有豪爽的,有小气的。

我和娘这辈子没出过王家湾,听他讲这些,心里都挺羡慕。娘总说:“长顺啊,你年纪轻轻,跑这么多地方,真是有本事。”

李长顺就笑,“婶子,我这也是没办法,家里有老母亲要养,不跑点买卖,日子过不下去。”

我问他,“你娘多大年纪了?咋不跟你一起?”

他眼神暗了暗,“我娘六十八了,身体不好,离不开人。我在家附近做买卖赚得少,才想着跑远些,多赚点钱给她治病。”

这话让我心里挺不是滋味。我爹走后,我也是和娘相依为命,知道照顾老人的难处。从那后来,我对李长顺更上心了,打猎回来,总不忘给他带点野果,或是打只野鸡,给他补补身子。

李长顺的腿恢复得不算慢,半个多月后,就能拄着拐杖在院子里走了。他也不闲着,每天帮娘喂猪、扫院子,或是坐在灶房帮娘烧火,嘴里还总念叨着 “不能白吃白住”。

娘对他越来越满意,私下里跟我说:“山子,长顺这孩子,人品好,勤快,要是能给你找个这样的兄弟,娘就放心了。”

我笑着说:“娘,人家是做买卖的,迟早要走,哪能一直在咱这儿待着。”

娘叹了口气,“也是,就是觉得这孩子可怜,娘不在身边,自己在外头吃苦。”

过了年,开春了,雪化了,土路也能走了。李长顺的腿彻底好了,能正常走路,甚至能扛点轻东西。那天晚上,娘杀了只老母鸡,炖了一锅鸡汤,还炒了两个鸡蛋,算是给李长顺饯行。

饭桌上,李长顺端起一碗鸡汤,对着我和娘深深鞠了一躬,“婶子,大哥,这两个多月,多谢你们照顾。大恩不言谢,我李长顺记在心里,后来有机会,必定报答。”

娘赶紧说:“报答啥呀,出门在外,相互帮衬是应该的。你路上小心点,到了地方,给家里报个平安。”

我也说:“要是后来再路过王家湾,就来家里坐坐,咱娘俩还想听听你讲外头的事。”

李长顺点点头,眼圈有点红。他放下碗,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匣子 —— 就是他当初攥在手里的那个蓝布包里面的东西。

那木匣子是红木做的,四四方方,约莫有砖头那么大,上面雕着简单的缠枝莲纹,铜锁磨得发亮,一看就是随身带了好些年的物件。

李长顺把木匣子放在桌子上,双手按住,看着我和娘,神色严肃得很。“婶子,大哥,我这趟出来,除了送货,还有件重大的事。这木匣子里的东西,对我来说比命还重大。”

我和娘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等着他往下说。

“我得罪了人,” 李长顺的声音压得很低,“就是抢我的那些劫道的,他们不是普通的劫匪,是冲着我这木匣子来的。”

娘吃了一惊,“啥东西这么金贵,让他们这么上心?”

“不能说,” 李长顺摇摇头,“目前还不是时候。我要去临江找个人,把一些货交给他,路上说不定还会遇到危险。这木匣子,我带在身上不方便,想托付给你们。”

我心里犯嘀咕,这木匣子里到底是啥?要是惹祸的东西,咱娘俩可担不起。

李长顺像是看出了我的顾虑,赶紧说:“大哥,你放心,这里面不是赃物,也不是啥犯法的东西,就是一些对我和我娘很重大的物件。我把它放你这儿,只求你们帮我保管十年。”

“十年?” 我忍不住反问,“为啥要十年?”

“十年之内,不管谁来找我,不管谁问起这木匣子,你们都不能说,也不能打开。” 李长顺眼神坚定,“十年之后,要是我回来了,就来取;要是我没回来,你们再打开它,里面有一封信,会告知你们该怎么做。”

娘皱着眉,“长顺啊,十年可不是短日子,这期间要是出了啥变故,可咋整?”

“婶子,我信任你们。” 李长顺从脖子上解下一把小小的铜钥匙,放在桌子上,“这是开匣子的钥匙,你们收好。十年之内,千万不能弄丢,也不能随意拿出来。”

我看着那把铜钥匙,又看看李长顺,心里挺为难。答应吧,十年的承诺太重,谁知道这期间会发生啥;不答应吧,这两个多月相处下来,也算是有了感情,看着他为难,我也不忍心。

“大哥,我知道这让你为难了。” 李长顺抓住我的手,他的手很凉,也很有力,“但我实在没别的办法了。我在这世上,就信你和婶子两个人。你们要是不帮我,这木匣子要是落在坏人手里,我娘就危险了。”

娘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既然这么信任我们,我们就帮你这个忙。” 她拿起铜钥匙,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针线笸箩里,“你放心,这十年,我们必定把匣子看好,绝不打开,也绝不告知别人。”

我点点头,“你路上多小心,要是到了临江,安顿好了,就给我们捎个信。”

李长顺眼眶红了,再次给我和娘鞠了一躬,“谢谢婶子,谢谢大哥。十年后,我必定回来找你们。”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李长顺就起身了。娘给他烙了十个白面饼,又给他装了些咸菜和干粮,我把他送到村口。

“大哥,匣子我放在床底下的木柜子里了,你记得锁好门。” 李长顺拍了拍我的肩膀,“十年,我必定回来。”

“嗯,我等你。” 我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晨雾里,心里说不清是啥滋味。

李长顺走后,我按照他说的,把红木匣子放进了床底下的木柜子里,还在柜子上多加了一把锁。娘把铜钥匙藏在针线笸箩的最底层,用碎布盖着,平时谁也不碰。

日子还是照样过,我每天上山打猎、下地干活,娘在家做饭、喂猪、缝缝补补。只是偶尔,我会想起李长顺,想起他讲的那些外头的事,想起那个红木匣子,心里琢磨着,这里面到底装着啥宝贝,能让他这么郑重其事。

村里的人也问过,说我冬天捡回来的货郎去哪了,我就说他伤好了,送货去了。有人好奇他有没有留下啥东西,我和娘都含糊其辞,说就留下点干粮,早就吃完了。

王家湾的人都实诚,没太多弯弯绕,见我们不愿多说,也就没人再追问。只有村东头的刘婶,偶尔会打趣我,“山子,那货郎是不是给你留了啥金银财宝啊?看你把床底下的柜子看得比啥都金贵。”

我就笑,“刘婶,你想啥呢,人家就是个货郎,能有啥金银财宝?那柜子里装的是我爹留下的旧东西,我舍不得扔。”

刘婶撇撇嘴,“你爹留下的旧东西,用得着锁两道锁?” 嘴上这么说,也没再深究。

转眼到了 78 年,村里开始分田到户。我家分了五亩地,比以前多了两亩,我更忙了,白天种地,晚上编筐子,娘也帮着除草、摘菜,日子渐渐有了起色。

这年秋天,娘托人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是邻村的秀莲。秀莲比我小两岁,人长得清秀,手脚勤快,也是个苦命人,爹早逝,跟着娘长大。

我和秀莲见了三次面,彼此都挺满意。年底,我就把秀莲娶回了家。新婚之夜,秀莲收拾床铺,看见床底下的木柜子,好奇地问我,“大山,这柜子里装的啥呀?还锁着两道锁。”

我想起李长顺的嘱托,就说,“是我爹留下的一些旧物件,还有我打猎用的一些工具,没啥值钱的。”

秀莲也没多问,只是说,“那后来收拾屋子,我可得小心点,别碰坏了。”

婚后的日子挺和睦,秀莲孝顺娘,对我也体贴。她干活麻利,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地里的活也能帮我搭把手。娘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总说我有福气,娶了个好媳妇。

79 年,秀莲给我生了个儿子,取名叫王小虎。小虎的出生,给这个家添了不少欢乐。娘每天抱着小虎,笑得合不拢嘴,我干活也更有劲头了,心里琢磨着,要多赚钱,让娘、秀莲和小虎都过上好日子。

只是,那个红木匣子,我还是没敢告知秀莲。我知道秀莲是个嘴严的人,但李长顺千叮万嘱,十年之内不能告知任何人,我不想冒险。每次秀莲收拾床底下,我都特意避开,或是提前把柜子挪到一边,不让她碰。

秀莲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一次,她趁我不在家,想看看柜子里到底装着啥,可她打不开锁,也就作罢。后来,她私下里问娘,“娘,大山床底下的柜子里到底装的啥呀?他看得可紧了,我碰都不让碰。”

娘叹了口气,“秀莲啊,那柜子里的东西,是大山答应帮人保管的,具体是啥,我也不太清楚。大山是个实诚人,答应了别人的事,就必定会做到。你别多问,也别多想,他不告知你,肯定有他的道理。”

秀莲听娘这么说,就没再追问。只是偶尔,她会看着那个柜子,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但也没再提过要打开看看。

日子一天天过,小虎慢慢长大,会跑会跳,会喊爹喊娘喊奶奶。我依旧每天种地、打猎,偶尔会去镇上把猎到的兽皮、山货卖了,换点钱和生活用品。

80 年,村里通了电,家家户户都装上了电灯。看着电灯亮起来的那一刻,我心里挺感慨,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我想起李长顺,不知道他在临江过得咋样,是不是已经安顿好了,有没有给家里捎信。

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始终没等到李长顺的消息。我托去临江送货的同乡打听,同乡说临江那么大,货郎也多,没听说有个叫李长顺的。我又托人去通化打听,也没问到啥消息。

娘有时候会念叨,“长顺这孩子,是不是出啥意外了?都这么多年了,咋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心里也犯嘀咕,可又不愿意往坏处想,“说不定他生意忙,没时间捎信,或是去了别的地方,等十年到了,他自然会回来。”

实则我心里也没底。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期间,啥变故都可能发生。我有时候会半夜醒来,想起那个红木匣子,想起李长顺临走时的眼神,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83 年,小虎四岁了,送进了村里的小学堂。秀莲在家附近开了个小杂货铺,卖些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生意还不错。我依旧种地、打猎,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盖了新房子,买了自行车,成了村里数得着的富裕户。

这年冬天,刘婶得了重病,需要去县城医院做手术,家里凑不够钱,刘婶的儿子来求我。我想起小时候刘婶常常帮衬我们家,就拿出积蓄,给了他五百块钱。

刘婶的儿子感动得不行,“大山哥,你真是好人,这钱我后来必定还你。”

我摆摆手,“都是乡里乡亲的,相互帮衬是应该的。刘婶的病要紧,钱不用急着还。”

娘也说,“远亲不如近邻,刘婶平时对我们挺好,目前她有难处,我们不能不管。”

这件事之后,村里人都说我仗义,对我更敬重了。只是,我心里还是惦记着李长顺,惦记着那个红木匣子。

85 年,小虎六岁了,上了小学一年级。秀莲的杂货铺生意越来越好,又雇了个村里的姑娘帮忙。我不再满足于种地和打猎,和村里的几个人合伙开了个采石场,虽然累点,但赚得更多了。

这年秋天,我去县城送货,路过一家邮局,突然想起李长顺,就进去试着给他家里寄了一封信。我不知道他家里的具体地址,只知道他是通化人,家里有个老母亲,就写了 “通化县 李长顺母亲 收”,信里说我是李长顺的朋友,76 年在王家湾相识,他留下一个木匣子,让我保管十年,如今快到十年了,问她是否有李长顺的消息。

信寄出去后,我天天盼着回信,可盼了一个多月,也没收到。我想,可能是地址太笼统,信没送到,也可能是他母亲不在了,或是搬了家。

86 年,十年之期快到了。这一年,我心里特别不踏实,总觉得要有啥大事发生。秀莲看出了我的心思,问我,“大山,你最近咋总是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有啥心事?”

我犹豫了很久,觉得这件事不能再瞒着她了。那天晚上,小虎睡着了,娘也睡了,我拉着秀莲坐在炕边,把 76 年冬天救李长顺、他留下红木匣子、嘱托十年后方可打开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秀莲听了,眼睛瞪得大大的,“还有这种事?那木匣子里到底装着啥呀?他为啥要让你保管十年?”

“我不知道。” 我摇摇头,“他说十年后打开,里面有一封信,会告知我们该怎么做。他还说,这木匣子里的东西对他和他娘很重大,不能落在坏人手里。”

秀莲皱着眉,“那他目前啥消息都没有,万一他不回来了,或是出了啥意外,我们打开匣子,会不会惹上麻烦?”

“应该不会。” 我安慰她,“他说里面不是赃物,也不是犯法的东西,就是一些重大的物件。再说,都十年了,就算有啥麻烦,也该过去了。”

秀莲沉默了一会儿,“那十年到了,我们真要打开吗?”

“嗯。” 我点点头,“答应了人家的事,就得做到。十年之期一到,不管他回不回来,我们都得打开匣子,看看里面到底是啥,按照他信里说的做。”

秀莲叹了口气,“好吧,我听你的。不过,打开的时候,我得在旁边陪着你,万一有啥不对劲,也好有个照应。”

我笑了笑,“好,到时候我们一起打开。”

1986 年冬月二十三,正好是十年期满的日子。这天,我特意放了一天假,娘、秀莲、小虎都在家。早饭过后,我把红木匣子从床底下的柜子里搬了出来。

十年了,这木匣子还是老样子,红木的颜色更深了,铜锁依旧发亮,只是上面落了些灰尘。我用抹布把灰尘擦干净,放在桌子上。

娘看着匣子,眼圈有点红,“十年了,长顺这孩子,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

秀莲握着我的手,“大山,别想太多,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小虎好奇地围着桌子转,“爹,这匣子里装的是啥呀?是不是好吃的?”

我摸了摸小虎的头,“等打开了,你就知道了。”

我从娘手里接过铜钥匙,这钥匙十年没动过,上面也落了些锈。我把钥匙插进铜锁里,轻轻一转,“咔哒” 一声,锁开了。

我的心怦怦直跳,手都有点抖。我深吸一口气,掀开了木匣子的盖子。

匣子里铺着一层红色的绒布,绒布上放着三样东西:一个厚厚的信封,一个小小的布包,还有一块玉佩。

我先拿起信封,信封上写着 “王大山大哥亲启”,字迹工整,是李长顺的笔迹。我拆开信封,里面有两封信,一封是给我的,一封是给他母亲的。

我先看给我的那封。信里说,他本名不叫李长顺,叫陈景明,是通化一个中医世家的后人。他父亲原本是当地有名的中医,由于不愿给一个恶霸看病,被恶霸诬陷通敌,抓进了监狱,没多久就去世了。他母亲气不过,一病不起。为了给母亲治病,也为了躲避恶霸的追杀,他改名为李长顺,做起了货郎,四处奔走。

76 年冬天,他从通化送货去临江,实则是为了去找他父亲的一个老朋友,想请他帮忙翻案。没想到路上遇到了恶霸派来的人,钱被抢了,腿也受了伤,幸好被我救了。

他说,木匣子里的布包,装的是他父亲留下的一些珍贵药材和药方,这些都是他家的传家宝,不能落在恶霸手里。那块玉佩,是他母亲给他的,说是陈家的传家玉佩,能辟邪保平安。

他还说,他知道恶霸势力大,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所以把这些东西托付给我。如果十年后他回来了,就把东西还给她;如果他没回来,就让我拿着药方和药材,去通化找他母亲,把东西交给她,再帮他照顾母亲晚年。

信的最后,他说,欠我的恩情,这辈子可能还不上了,希望来世能做牛做马,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我看完信,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原来李长顺有这么悲惨的身世,原来他留下的不是啥金银财宝,而是这么重大的东西。

娘和秀莲也凑过来看了信,娘抹着眼泪,“这孩子,真是苦命啊。”

秀莲也红了眼圈,“没想到他心里藏着这么多事。”

我又拿起给她母亲的那封信,信里写的都是他对母亲的思念和愧疚,说自己没能好好照顾她,没能为父亲翻案,让她保重身体,等着他回来。

我把信收好,打开那个布包。布包里果然装着一些晒干的药材,有灵芝、人参、当归,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药材,都用油纸包着,保存得很好。还有一个小本子,上面写满了药方,字迹密密麻麻,看得出来是精心记录的。

那块玉佩是和田玉做的,通体洁白,上面雕着一只凤凰,摸起来温润光滑,一看就不是凡品。

“我们得去通化一趟。” 我把玉佩攥在手里,“不管长顺是不是还活着,我们都得把东西交给她母亲,完成他的嘱托。”

娘点点头,“是啊,这孩子这么信任我们,我们不能让他失望。”

秀莲说,“我跟你一起去,家里有小虎和娘看着,放心。”

商量好后,我把药材、药方和信都放回木匣子里,锁好。第二天,我和秀莲就出发去了通化。

通化离王家湾不远,坐火车三个多小时就到了。我们按照信里提到的大致地址,在通化县的一个老巷子里,找到了陈景明的家。

那是一间破旧的土坯房,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房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门,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缝补衣服。

“请问,您是陈景明的母亲吗?” 我轻声问道。

老太太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我,“你们是……”

“我们是陈景明的朋友,从王家湾来的。” 我把红木匣子放在她面前,“他 76 年在我们家养过伤,留下这个匣子,让我们十年后交给您。”

老太太听到 “陈景明” 三个字,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针线掉在了地上。“景明…… 我的儿…… 他还好吗?”

我心里一酸,把那封给她的信递过去,“他…… 他没回来。这是他给您写的信。”

老太太颤抖着双手接过信,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不识字,让秀莲给她念。秀莲念着信,老太太一边听一边哭,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啊,你咋这么命苦啊……”

等老太太情绪平复下来,我把木匣子里的药材、药方和玉佩都拿出来,告知她,“这些都是景明父亲留下的传家宝,他让我们交给您。他说,这些东西对您很重大。”

老太太拿起玉佩,紧紧攥在手里,贴在脸上,“这是我们陈家的传家宝啊…… 景明这孩子,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我们在老太太家待了两天,帮她收拾了院子,买了些粮食和生活用品。老太太告知我们,陈景明走后,恶霸还来家里找过他,没找到人,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这些年,她一个人孤苦伶仃,靠缝补衣服勉强糊口,一直以为陈景明已经不在人世了。

临走时,老太太拉着我的手,“孩子,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帮景明完成了心愿。你们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的。”

我摇摇头,“大娘,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景明是个好人,他值得我们这么做。”

从通化回来后,我心里踏实了不少。虽然没能见到陈景明,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但我们完成了他的嘱托,把东西交给了他母亲,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日子依旧过着,小虎慢慢长大,上了初中、高中,后来考上了大学,去了北京。秀莲的杂货铺越开越大,成了镇上有名的超市。我的采石场也越办越红火,雇了几十个人,成了村里的致富带头人。

娘的身体一直很好,每天在家看看电视,溜溜弯,偶尔帮秀莲照看超市,日子过得很舒心。

2000 年,小虎大学毕业,在北京找了份工作,后来在北京安了家,娶了媳妇,生了孩子。我们也跟着去了北京,帮着带孙子。

在北京的日子,繁华又热闹,可我还是想念王家湾的山,想念王家湾的水,想念那里的乡亲们。每年过年,我们都会回王家湾看看,给刘婶扫墓,给村里的老人送点东西。

2010 年,我和秀莲回到王家湾,盖了一栋新房子,打算后来就在老家养老。村里的变化很大,路修宽了,家家户户都盖了楼房,年轻人大多出去打工了,只剩下一些老人和孩子。

有一天,我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突然听见有人喊我,“请问,是王大山大哥吗?”

我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穿着整齐,手里拄着一根拐杖,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我是王大山,你是?” 我站起身,心里有些疑惑。

老头走到我面前,仔细打量着我,“大哥,我是陈景明啊,你还记得我吗?76 年冬天,你在黑瞎子沟救了我。”

我愣住了,看着眼前的老头,怎么也不敢信任,这就是当年那个年轻的货郎陈景明。他老了,头发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神依旧熟悉。

“景明?真的是你?” 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上前握住他的手,“你还活着!太好了!”

陈景明也很激动,眼泪掉了下来,“大哥,我活着,我终于找到你了!”

原来,当年陈景明从王家湾走后,去了临江,找到了他父亲的老朋友。在老朋友的协助下,他收集了恶霸的罪证,举报了恶霸。恶霸被抓了,他父亲的冤案也翻了过来。

后来,他去了南方,做起了药材生意,凭着父亲留下的药方和自己的努力,生意越做越大,成了有名的企业家。这些年,他一直没忘记我,四处打听我的消息,可王家湾太偏僻,加上我后来去了北京,一直没能找到。

直到最近,他退休了,回到通化老家,看望母亲(老太太已经在 2005 年去世了),从邻居那里得知我每年都会回王家湾过年,就特意赶了过来。

“大哥,这些年,让你受累了。” 陈景明握着我的手,“当年要不是你救了我,要不是你帮我保管那些东西,我也不会有今天。”

“说啥呢,都是应该的。” 我笑着说,“你能活着,能为你父亲翻案,能过上好日子,我就放心了。”

秀莲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到陈景明,也很高兴,“景明兄弟,你可算来了,快进屋坐。”

我们把陈景明和他儿子让进屋里,泡上茶,聊起了这些年的经历。陈景明给我讲了他这些年的打拼,讲了他母亲晚年的生活,讲了他对我的感激之情。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我,“大哥,这是一点心意,你收下,算是我对你的报答。”

我摆摆手,“景明,你这就见外了。当年救你,不是为了要你的报答。你能有今天,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大哥,你不收,我心里过意不去。” 陈景明把信封塞到我手里,“这些钱,你拿着,改善改善生活,或者给村里做点好事,都可以。”

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后来,我用这笔钱,给村里修了一条柏油路,建了一个养老院,让村里的老人都能安享晚年。

陈景明在王家湾待了三天,每天都和我一起去山里转,去黑瞎子沟,去当年我救他的地方,回忆着当年的往事。他说,王家湾是他的再生之地,这里的山山水水,这里的人,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临走时,陈景明握着我的手,“大哥,后来常联系,我会常来看你的。”

“好,你也要多保重身体。” 我送他到村口,“有空就来王家湾坐坐,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看着陈景明的车消失在远处,我心里感慨万千。76 年冬天的一次偶然相遇,一个红木匣子,十年的承诺,竟让我们这两个原本毫无交集的人,成了一辈子的兄弟。

如今,我已经七十多岁了,和秀莲在王家湾安享晚年。小虎在北京过得很好,孙子也长大了。陈景明每年都会来看我,我们偶尔也会一起去通化,看看老太太的坟。

我常常想起 76 年那个冬天,想起黑瞎子沟里那个流血的货郎,想起那个红木匣子。我总觉得,这世上的缘分,真的很奇妙。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善举,一个不经意的承诺,就能改变两个人的命运,就能成就一段一辈子的情谊。

善良从来都不会被辜负,真诚的付出,总有一天会得到最温暖的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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