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推开妈卧室门那一瞬间，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了疼得喘不过气！
手里提着刚买的新鲜草莓，还带着晨露的凉意，我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走。妈中风快一年了，左半边身子还不利索，说话也含混，每天下班我都得先去看看她才能安心。
刚到卧室门口，就听见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妈平时翻身的动静，更像是有人在摆弄什么小物件。我放轻脚步，没敲门就推了门 ——
老王正背对着我站在床头柜前，手里拿着一个药瓶，另一只手在往妈平时装药片的小格子盒里倒东西。那药瓶的颜色我从来没见过，绝对不是医院给妈开的降压药和抗血栓药！
“王师傅！你在干什么？”
我的声音突然炸响，老王吓得手一抖，药瓶差点掉在地上。他猛地转过身，脸上满是慌乱，眼神躲躲闪闪，手里的药瓶还下意识地往身后藏。
妈坐在床上，左边的嘴角微微歪着，想说话又说不清楚，只能着急地挥舞着右手：“阿… 阿妹… 不… 不怪…”
“妈你别说话！” 我快步走到床头柜前，一把夺过老王手里的药瓶，标签上的药名完全陌生，根本不是医生叮嘱必须按时吃的那两种。我又打开小格子盒，里面的药片颜色偏浅，和平时的白色药片明显不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声音都在发颤，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我妈吃的药呢？你为什么要换她的药？要是吃出问题怎么办？你担得起责任吗？”
老王的脸涨得通红，双手在身前搓来搓去，嘴唇动了好几下才挤出话：“妹子… 你听我解释… 这药不是坏药…”
“不是坏药你为什么偷偷换？为什么不告知我？” 我把药瓶往桌上一拍，响声吓得妈瑟缩了一下，“我当初找你过来，就是信了你说的有照顾中风老人的经验，信了你说会好好盯着我妈吃药，结果你就是这么‘好好照顾’的？”
“我怕你不信我…” 老王的声音低了下去，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我就是个护工，不是医生，我怕我说换药用处不大，你还得怪我多管闲事…”
“你知道我妈这病不能随意换药！” 我气得浑身发抖，掏出手机就想给中介打电话，“我目前就给中介说，让他们马上派人来换了你！”
“别！妹子你别打！” 老王突然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很粗糙，带着常年干活的老茧，力气大得让我挣不开，“求你了，听我把话说完，再决定要不要换我！”
妈在旁边急得直拍床沿，含混不清地喊着：“药… 我… 要换的… 苦…”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妈。妈眼眶红红的，右边的手紧紧攥着床单，眼神里满是恳求。这才注意到，妈今天的精神看起来比前两天好许多，之前吃医院的药时，她总说头晕、恶心，晚上睡不着，脸色也蜡黄。
“你说我妈要换的？” 我狐疑地看向老王。
老王松开我的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拿起桌上的药瓶说：“妹子，这药是正规药店买的，你看，发票还在我口袋里。前阵子阿姨总跟我说，吃了医院开的降压药头晕得厉害，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有时候还想吐。我问了我远房一个亲戚，他是退休的内科医生，他说阿姨的体质可能对那个药的成分不耐受，提议换一种温和点的，剂量也稍微调整一下。”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我还是气不过，“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自己做主？”
“我跟阿姨提过，让她跟你说说，” 老王看向妈，“阿姨说，之前她跟你说想减点药，你没同意，怕你生气，就让我先别告知你，先试试这个药行不行。我想着先观察几天，要是阿姨吃了没不良反应，精神好点了，再找机会跟你说，没想到今天被你发现了。”
我转头看妈，妈轻轻点了点头，吃力地说：“阿妹… 之前… 说过… 你说… 医生… 不让换…”
我的心猛地一沉。的确 ，妈上个月跟我说过，觉得药太多太苦，想少吃点，我那时候光顾着着急，怕她擅自减药影响恢复，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了她，还说了她几句，让她必须听医生的。
没想到，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事，还跟老王一起瞒着我。
“那这药… 真的没问题？” 我拿起药瓶，手指微微发颤。
“绝对没问题！” 老王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发票递给我，“你看，药店的章清清楚楚，我还把我那个亲戚的电话存着，你可以打过去问他。这几天我一直盯着阿姨吃药，她头晕的症状好多了，晚上也能睡几个小时了，胃口也比之前好。”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弟弟小宇打来的。我接起电话，声音还带着哭腔：“小宇，你快来一趟，老王他… 他给妈换了药。”
“换了药？” 弟弟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姐你别冲动，我马上过去，别跟老王吵，先问清楚情况。”
挂了电话，我坐在床沿上，看着老王给妈递水，妈喝了一口，对着老王笑了笑。这才仔细打量老王，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衬衫，袖口磨得有点起毛，裤子也是干干净净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想起他刚来家里的时候，我还由于他是男护工犹豫了很久。
那时候妈刚换走第二个女护工，第一个刘阿姨体力不行，扶不动妈，擦身都要我搭手，还总请假；第二个小陈倒是年轻有力气，可总玩手机，妈喊她半天不答应，还差点让妈从床上摔下来。
我那时候天天加班，还要抽时间照顾妈，累得整个人都快垮了，晚上躲在被子里哭，觉得天塌下来了。中介推荐老王的时候，我心里一百个不乐意，觉得男护工照顾妈起居不方便，可实在找不到别的人，只能让他先试用一个星期。
没想到老王第一天就给了我惊喜。他六点半就到了，先把妈房间的窗户打开通风，然后手脚麻利地收拾房间，给妈擦脸、刷牙，动作轻柔又熟练，完全没有我担心的尴尬。
妈那时候对陌生人很排斥，不让他喂饭，他就坐在旁边耐心等，一边等一边给妈讲村里的趣事，慢慢哄着，直到妈愿意张嘴。他给妈按摩的时候，力道刚好，妈一开始还抗拒，后来就闭着眼睛享受，有时候还会舒服得哼出声。
一个星期下来，妈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看到他会笑，也愿意让他扶着走路了。我看他做事踏实，对妈也用心，就跟他签了长期合同。
这几个月里，老王真的把妈照顾得无微不至。妈行动不便，他每天帮妈擦身、换衣服，从来没嫌过脏；妈吃饭慢，他就一口一口喂，还会根据妈当天的胃口调整饭菜；晚上妈起夜，不管多晚，他都马上起来帮忙；有时候妈心情不好，他就陪妈说话，给妈读报纸，唱妈爱听的老歌。
有一次妈不小心尿裤子了，我都觉得不好意思，老王却很淡定，赶紧给妈换裤子，把脏衣服洗了，还安慰妈说 “人老了难免的，没事”。还有一次我出差，让他多费心，他每天给我发妈的视频，告知我妈吃了什么、走了多久、精神怎么样，让我完全放心。
可我怎么就由于换药这事，这么冲动地指责他呢？
“王师傅，对不起，” 我喉咙发紧，“我刚才… 不该不问清楚就冲你发脾气。”
老王憨厚地笑了笑，摆了摆手：“没事妹子，我知道你是担心阿姨。换成是我，我也会着急。只要阿姨没事，你别往心里去就行。”
这时候，弟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进门就问：“姐，妈没事吧？老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把老王的话跟弟弟说了一遍，又把发票递给弟弟。老王在旁边补充道：“小宇兄弟，你要是不放心，我把我那个亲戚的电话给你，你打过去问问，他是市医院退休的老医生，不会骗你的。”
弟弟接过发票看了看，又接过老王递过来的电话号码，当场就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弟弟跟对方聊了十几分钟，挂了电话后，他松了口气：“姐，没问题，那个医生说这个药的确 适合妈这种体质，剂量也安全，比之前那个药副作用小，妈吃了没不良反应就没事。”
妈在旁边笑着说：“舒服… 多了… 不晕了…”
我看着妈脸上的笑容，心里的愧疚更浓了。之前我总觉得自己是为了妈好，逼着她吃药、做康复，却从来没认真听过她的感受，没问过她是不是真的不舒服。
“妈，对不起，” 我握住妈那只还能活动的右手，“之前你跟我说药苦、头晕，我没好好听你说，还说你，是我不好。”
妈摇了摇头，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手背：“不怪… 阿妹… 为我… 好…”
这时候，姨妈的电话打了进来，我接起电话，姨妈在那头急匆匆地说：“阿珍，我听说老王给你妈换药了？你赶紧把他辞了！男护工就是不靠谱，我给你找个靠谱的女护工，明天就让她过来！”
“姨妈，不用了，” 我吸了吸鼻子，“是我误会老王了，他是好心，妈吃了这个药的确 好多了，老王照顾妈很用心，我们不用换护工。”
“用心还能偷偷换药？” 姨妈不依不饶，“万一吃出问题怎么办？你就是太年轻，容易被骗！”
“姨妈，真的没事，” 我把医生的话跟姨妈说了一遍，“老王是真心为妈好，我们不能冤枉他。”
好说歹说，姨妈才挂了电话。挂了电话，我看着老王，他正蹲在床边，给妈揉着左腿，动作轻柔又认真。
“王师傅，后来有什么事，你必定要第一时间跟我说，” 我认真地说，“不管是药的事，还是妈有什么不舒服，我们一起商量，别再自己做主了，好吗？”
“好，妹子，我记住了，” 老王抬起头，笑得很实在，“后来有任何事，我肯定先跟你和小宇兄弟说。”
弟弟拍了拍老王的肩膀：“王师傅，辛苦你了，我姐刚才也是太着急，你别往心里去。”
“不往心里去，不往心里去，” 老王笑着说，“我知道你们都是心疼阿姨。”
那天中午，老王做了妈最爱吃的清蒸鱼和小米粥。妈吃得很香，还多吃了半碗粥。我和弟弟看着妈吃饭的样子，心里都松了口气。
从那后来，我和老王的关系更近了。有时候我下班晚了，他会先给妈做好饭，等我来了一起吃；周末的时候，我会跟着他学做适合妈的清淡饭菜，他手把手地教我怎么蒸鱼才嫩，怎么熬粥才软糯；他知道我工作忙，还会主动帮我照看家里的花草，给我妈房间的加湿器加水。
有一次，我发现老王的毛衣袖口破了个洞，就跟他说：“王师傅，我给你织件新毛衣吧，你穿这件都破了。”
老王赶紧摆手：“不用不用，妹子，太麻烦你了，我这件还能穿。”
“不麻烦，” 我笑着说，“我妈以前总给我织毛衣，我跟着学过一点，正好练练手。你跟我说说你穿多大码的。”
妈在旁边也跟着点头，含混地说：“织… 暖和的…”
老王拗不过我们，只好说了尺码。我去买了深蓝色的毛线，耐脏又暖和，每天下班回家，就坐在沙发上织毛衣，妈坐在旁边看着，有时候还会用没完全恢复的左手，笨拙地帮我递毛线球。
织了半个月，毛衣终于织好了。老王穿上试了试，大小正好，很合身。他摸了摸毛衣的领口，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真暖和，谢谢妹子，我这辈子还没人给我织过毛衣呢。”
“你喜爱就好，” 我笑着说，“你照顾我妈这么用心，这是应该的。”
妈看着老王穿新毛衣的样子，也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说：“好看… 好看…”
老王对我妈，也是越来越用心。他知道妈喜爱听戏曲，就特意下载了许多经典的越剧、黄梅戏，每天下午陪妈听；他知道妈想活动活动，就每天扶着妈在小区里散步，遇到熟悉的邻居，还会跟人家打招呼，说我妈恢复得越来越好；有一次妈说想吃老家的红薯，他特意托老家的亲戚寄了一箱过来，洗干净蒸熟了给妈吃。
有个周末，老王说他儿子放假，想让儿子过来看看他。我赶紧说：“当然可以，让你儿子过来吧，我们一起吃顿饭。”
老王的儿子叫王小强，是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戴着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他一进门就喊：“爸，阿姨好，姐姐好。”
“快进来坐，” 我笑着给她倒了杯水，“一路辛苦了吧？”
“不辛苦，姐姐，” 王小强腼腆地笑了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布包，“我给阿姨带了点我们老家的糕点，是我奶奶以前常常做的，软糯不甜，阿姨应该能吃。”
“太客气了，” 我接过糕点，心里暖暖的，“谢谢你啊，小强。”
那天中午，老王做了一桌子菜，有清蒸鱼、炒青菜、糖醋排骨，还有小强爱吃的可乐鸡翅。吃饭的时候，小强跟我们聊起他在学校的情况，说他拿了奖学金，还参与了学校的志愿者活动。
老王听着儿子说话，脸上满是骄傲，时不时给儿子夹菜：“多吃点，在学校肯定没好好吃饭。”
妈虽然说话还不太利索，但一直笑着看着小强，还拿起筷子，给小强夹了块排骨，含糊地说：“吃… 长身体…”
小强赶紧接过，笑着说：“谢谢阿姨。”
吃完饭，小强主动帮着收拾桌子，还学着他爸的样子，给我妈按摩了一会儿。他说：“爸，我跟你学了点按摩的手法，今天试试给阿姨按按。”
老王在旁边看着，笑着指点他：“左边轻一点，阿姨左边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别太用力。”
看着他们父子俩的样子，我心里很感慨。老王一个人拉扯儿子长大，不容易，却把儿子教育得这么懂事有礼貌。
有一次，妈突然说想回老家看看。妈老家在农村，离市区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她中风后就没回去过。我有点担心，怕她坐车累着，老王说：“妹子，阿姨既然想回去，我们就带她回去看看吧，我陪着她，路上多照顾她，肯定没事。”
周末的时候，弟弟开着车，我们一起带妈回了老家。老王提前给妈准备了靠垫、水杯和零食，上车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妈扶上车，给她系好安全带，还把靠垫垫在她背后，让她坐得舒服点。
一路上，老王时不时给妈递水，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妈靠在靠垫上，看着窗外的景色，脸上带着笑容，嘴里时不时念叨：“快… 到了…”
到了老家，村里的邻居们都围了过来，跟妈打招呼：“阿英，你回来了！”“身体好多了啊！”“这是你女儿和儿子吧？还有这位是？”
“这是照顾我的… 王师傅…” 妈笑着介绍。
“多亏了王师傅啊，把你照顾得这么好！” 邻居们纷纷说。
老王扶着妈，慢慢在村里走了走，妈看着熟悉的街道、老房子，眼睛里闪着泪光。中午，叔叔给我们做了一桌子家常菜，都是妈以前爱吃的，妈吃了许多，还说：“香… 好吃…”
临走的时候，邻居们给妈塞了许多土特产，红薯、花生、土鸡蛋，老王帮着把东西搬上车，又小心翼翼地把妈扶上车。回去的路上，妈靠在靠垫上睡着了，脸上还带着笑容。
从老家回来后，妈的精神越来越好，说话也越来越清楚，左边的胳膊和腿也比之前灵活多了。医生复查的时候，说妈恢复得超出预期，还夸我们照顾得好。
我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老王。
有一天，中介突然给我打电话，说有个客户愿意出比我们高两倍的工资，想挖老王过去照顾一位老人。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怕老王会走。
没想到，老王直接拒绝了中介，还特意给我打了个电话：“妹子，你别担心，我不会走的。阿姨目前还需要我照顾，我也舍不得阿姨，舍不得你们一家人。”
“王师傅，谢谢你，” 我感动得说不出话，“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或者想涨工资，你跟我说。”
“不用涨工资，妹子，” 老王笑着说，“我在这里过得很开心，你们一家人都对我好，阿姨也离不开我，我没必要走。”
从那后来，我更加确定，老王不是单纯的护工，他已经成了我们家的一份子。
过年的时候，弟弟提议让老王跟我们一起过年。老王一开始还不好意思，说：“不了不了，我还是回老家吧，你们一家人过年。”
“王师傅，你就留下吧，” 我拉着他的手说，“你老家就你一个人，过年多冷清啊，跟我们一起，热闹。”
妈也在旁边点头，拉着老王的胳膊说：“留下… 过年… 一起…”
老王看着我们真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过年那天，我们一起贴春联、包饺子，老王包的饺子又大又圆，还会包各种花样。妈坐在旁边，帮我们递饺子皮，脸上一直笑着。晚上吃年夜饭的时候，我们举杯庆祝，老王说：“希望阿姨新的一年身体越来越好，也谢谢你们一家人对我的照顾。”
“我们该谢谢你才对，” 我说，“王师傅，有你在，我们才放心。”
妈举起水杯，笑着说：“健康… 平安…”
日子一天天过去，妈恢复得越来越好，慢慢能自己走路、自己吃饭、自己洗漱了，说话也跟以前差不多清楚了。医生说，妈能恢复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奇迹了。
有一天，妈拉着我的手说：“阿珍，王师傅… 是好人… 我们… 不能亏待他…”
“我知道，妈，” 我笑着说，“我们早就把他当成亲人了。”
目前，老王还是每天来家里看看，帮妈做做康复训练，陪妈聊聊天，有时候还会给我们做顿饭。我们一家人，还有老王，就像真正的亲人一样，相互照顾，相互陪伴。
我常常想起那天发现老王换药的场景，想起自己当时的冲动和误解，心里就会涌起一阵愧疚，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自己没有冲动地把他赶走，庆幸他的善良和坚持，让妈恢复得这么好。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你真心对别人好，别人必定能感受到。而那些曾经的误会和冲突，最终都会变成最珍贵的羁绊，让我们更加珍惜彼此。
目前的我们，每天都过得平淡而幸福，妈身体健康，家人和睦，还有老王这样的亲人陪伴在身边，这就是我这辈子最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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