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批与共-14

第14章 血脉疑云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沈昭棠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窗外暴雨如注，雨点拍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某种不祥的鼓点。手术中的红灯已经亮了三个小时，纹丝不动。

“喝点东西吧。”一杯热咖啡递到面前。沈昭棠抬头，看到苏砚疲惫的脸。

“有消息了吗？”她接过咖啡，热度透过纸杯传到掌心。

苏砚摇摇头，在她身边坐下：”游轮逃到了公海，暂时追不上了。”她顿了顿，”不过有了那些证据，国际刑警已经介入。”

沈昭棠点点头，思绪却飘向手术室里的那个人，陆厌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不是祁家的血脉，那他是谁？为什么祁老爷子要杀他母亲？

“他不会有事的。”苏砚似乎看出她的担忧，”那家伙比你想象的顽强。”

正说着，手术灯终于灭了。主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子弹已经取出，没有伤到内脏。但失血过多，加上伤口感染，需要观察48小时。”

沈昭棠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些：”我们能见他吗？”

“暂时不行。”医生摇头，”等转入普通病房再说。”

苏砚拍拍她的肩：”你先回去休憩，我在这守着。”

沈昭棠想拒绝，但三天来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的确 需要换身衣服，整理一下思绪。

雨还在下。沈昭棠撑着伞走出医院，冷风夹着雨丝打在她脸上。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沈小姐，”男人彬彬有礼地说，”陆先生让我来接您。”

沈昭棠瞬间警觉起来：”哪个陆先生？”

“陆厌先生。”男人递过一部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短信：「跟老陈走，他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陆」

这的确 是陆厌的语气，但沈昭棠仍半信半疑：”他目前人在哪？”

“抱歉，我不能说。”老陈的表情很诚恳，”陆先生交代过，只有确认安全后才能告知您。”

沈昭棠权衡片刻，决定赌一把。她上了车，暗中将匕首藏在袖口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车子驶离市区，拐进一条僻静的山路。雨幕中，一栋隐蔽的别墅渐渐显现。老陈停下车，递给她一把钥匙：”三楼右手边第一个房间，陆先生给您留了东西。”

“他人呢？”沈昭棠追问。

老陈摇摇头：”我只负责送您到这里。”

别墅内部装修简约却不失品味，明显有人定期打扫。沈昭棠警惕地检查每个角落，确认没有埋伏后才上到三楼。钥匙转动的声音在空荡的别墅里格外清晰。

推开门，她愣住了 这是一间设备齐全的指挥中心，墙上贴满了祁家相关人员的照片和关系图，几台电脑屏幕闪烁着数据流，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小型武器库。

“欢迎来到'兽医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沈昭棠猛地转身，看到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子靠在门框上。他穿着白大褂，胸前别着”兽医林修”的名牌，笑容温和无害。

“你是？”

“陆医生的同事。”林修推了推眼镜，”确切地说，是他资助的'宠物医院'的挂名院长。”

沈昭棠挑眉：”宠物医院？”

林修神秘地笑了笑，走到电脑前输入一串密码。屏幕亮起，显示出一张地图，上面标记着十几个红点。

“本市所有'宠物医院'分院的实时监控。”他解释道，”表面上是给猫猫狗狗看病，实际上是陆医生的情报网络。”

沈昭棠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陆厌能在短时间内获取那么多信息，原来他早就建立了一个地下情报网！

“他什么时候？”

“从五年前开始。”林修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陆医生一直在暗中调查祁家，我们这些人都是他资助的'问题青年'。”他笑了笑，”列如我，表面上是兽医，实际上是黑客。”

沈昭棠看着屏幕上滚动的数据，突然意识到自己严重低估了陆厌，那个看似懦弱的宠物医生，背地里竟然经营着这样一个组织！

“他让我把这个交给您。”林修递过一个U盘，”里面是陆医生这些年收集的所有资料，包括……”他压低声音，”关于他身世的调查。”

沈昭棠接过U盘，心跳加速：”他醒了吗？”

“还没有。”林修的表情变得严肃，”但医院那边有我们的人24小时守着。祁家找不到他。”

沈昭棠点点头，突然注意到墙上的一张照片，那是年轻的陆婉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合影，两人亲密相拥，背景是一座陌生的城市。

“这是？”

“陆医生的母亲和……”林修顿了顿，”很可能是他真正的父亲。”

暴雨拍打着别墅的窗户。沈昭棠坐在电脑前，仔细查看U盘里的资料。随着阅读的深入，一个惊人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陆婉并非祁家的媳妇，而是祁老爷子养子的未婚妻。那个养子叫祁明，是祁老爷子战友的遗孤。照片中和陆婉在一起的，正是这个祁明。

“所以陆厌不是祁老爷子的亲孙子？”沈昭棠喃喃自语。

林修递给她一杯热茶：”不仅如此。资料显示，祁明发现了养父走私文物的证据，准备举报，却在婚礼前夕'意外'身亡。”

沈昭棠倒吸一口冷气：”然后祁老爷子强迫陆婉嫁给了他儿子？”

“表面上是这样。”林修调出一份病历，”但陆医生发现，祁老爷子的儿子祁阳有先天不育症，根本不可能有孩子。”

这个信息如同一道闪电劈进沈昭棠的脑海，如果祁阳不能生育，那陆厌是谁的孩子？

“这里有段录音。”林修点击播放键。

沙沙的噪音后，一个女声响起，听起来像是陆婉：「…明哥的孩子，我绝不会让祁家知道真相…他们会杀了这孩子…」

录音戛不过止。沈昭棠的手微微发抖，所以陆厌是陆婉和祁明的孩子，祁老爷子知道后，为了掩盖真相杀了陆婉？

“还有更劲爆的。”林修调出一份DNA报告，”陆医生偷偷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他和祁老爷子的确 没有血缘关系。”

沈昭棠突然想起游轮上祁老爷子的反常表现，他提到陆厌父亲时说”你父亲”而非”我儿子”，原来早有暗示！

“这些证据足够定祁老爷子的罪了。”她说。

林修却摇摇头：”还差最关键的一环，直接证明祁老爷子杀害陆婉和周律师的证据。”

正说着，电脑突然弹出警报。林修解码后，脸色大变：”医院出事了！”

屏幕上是一段监控录像：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潜入了陆厌的病房，而守卫的警察已经被放倒。

“祁家的人！”沈昭棠腾地站起来，”我们得马上过去！”

林修却按住她：”等等，陆医生有预案。”他快速输入一串代码，屏幕切换到另一个画面，病房里的陆厌竟然坐了起来，冷静地看着闯入者！

“他……醒了？”沈昭棠瞪大眼睛。

“或者说，他根本没昏迷。”林修露出狡黠的笑容，”陆医生料到祁家会来灭口，所以将计就计。”

画面中，陆厌突然从病床上跃起，动作灵敏得不像伤员。他一个手刀放倒了最近的”医生”，同时按下了床头的某个按钮。瞬间，整个楼层的消防喷淋系统启动，水雾弥漫中，更多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冲进病房，显然是陆厌安排的人手。

三分钟后，战斗结束。陆厌站在病房中央，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刀。他对着隐藏摄像头做了个”OK”的手势。

“这个混蛋！”沈昭棠又惊又喜，”居然连我都骗！”

林修笑着递给她一部手机：”也许他想亲自向您道歉。”

沈昭棠接过电话，还没开口，就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昭棠…对不起…”

这一声呼唤，让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一小时后，沈昭棠在医院后门见到了全副武装的林修。他递给她一套护士服：”换上这个，我们从员工通道进去。”

穿过迷宫般的走廊，他们来到一间标着”设备间”的房间。林修输入密码，门滑开，里面竟是一间隐蔽的监护室，陆厌正坐在床上操作电脑，周围站着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看到沈昭棠进来，陆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的脸色仍有些苍白，腹部缠着厚厚的绷带，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沈昭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你装得挺像啊。”

陆厌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笑容：”不是故意骗你，只是计划需要。”

沈昭棠突然注意到他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清明锐利，哪还有半点平时畏缩的样子？她说：”你倒是在这不装了结巴了？”

房间里的”医生”们不约而同地笑了。陆厌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也不全是…紧张的时候的确 会……”

林修插嘴道：”陆医生的双重人格是我们'兽医院'的经典梗。表面上是个结巴的宠物医生，背地里……”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沈昭棠又好气又好笑：”所以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陆厌示意其他人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一缕阳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对不起。”他轻声说，这次没有结巴，”一开始接近你，的确 是想利用沈家的资源调查祁家……”

沈昭棠挑眉：”然后呢？”

“然后，”陆厌的眼神变得柔软，”我发现你和我想象的完全不同。”他顿了顿，”你勇敢、机智、正直，我开始后悔把你卷进来。”

沈昭棠心头一热，却故意板着脸：”所以你就演了这么一出苦肉计？”

“不全是演戏。”陆厌指了指腹部的伤，”这个是真的。”他苦笑一声，”不过的确 利用了这次机会，引祁家上钩。”

他打开电脑，调出一段录音，是那几个假医生被审问的供词。其中一人提到，祁老爷子命令他们不仅要杀了陆厌，还要找回一份”老照片”。

“什么老照片？”沈昭棠问。

陆厌调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屏幕上显示的是陆婉站在一座老宅前的照片，背后门牌号隐约可见。

“祁家老宅？”

“不。”陆厌放大图片，”表面上是周律师的一所住宅。我查过了，那里目前是个废弃的福利院。”他的眼神变得深邃，”母亲临终前紧紧攥着这张照片，必定有什么深意。”

沈昭棠突然清楚了：”你认为那里藏着决定性证据？”

陆厌点点头：”我准备去看看。”

“你？”沈昭棠瞪大眼睛，”以你目前这样？”

“不是目前。”陆厌笑了，”等伤好一点。”他犹豫片刻，”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阳光渐渐西斜，为病房镀上一层金色。沈昭棠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抽身而退了，不是由于案子，而是由于他。

“当然。”她听见自己说，”搭档就是要共进退。”

陆厌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夜空中突然被点亮的星辰。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谢谢。”

就在这时，林修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不好了！苏教官被停职调查了！”

“什么？”沈昭棠猛地站起来。

“说是涉嫌违规办案。”林修喘着气，”更糟的是……”他看向陆厌，”祁老爷子向媒体发布声明，说您精神失常，捏造证据诬陷祁家。目前全网都在讨论。”

陆厌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沈昭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祁家开始反击了，而他们的第一招，就是毁掉陆厌的公信力。

“还有更糟的。”林修吞了吞口水，”祁临刚刚在社交媒体上直播，说要召开记者会，揭露一个'惊天秘密'。”

陆厌和沈昭棠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个可能性，祁家准备公开质疑陆厌的身世，彻底切断他与祁家的联系，甚至可能污蔑他是冒牌货！

“时间不多了。”陆厌沉声道，”我们得赶在记者会前找到那份证据。”

沈昭棠点点头，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如果祁家已经先一步去了周律师的老家呢？如果他们正在那里守株待兔呢？

窗外，最后一缕阳光也被乌云吞噬，黑夜即将降临。

夜幕降临，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如霜。沈昭棠站在窗前，看着手机里苏砚发来的消息：「我被停职了，但还在查。小心，祁家买通了警方高层。」

她回头看了眼病房，陆厌正在和林修低声讨论着什么，表情凝重。这个看似柔弱的男人，背后竟隐藏着如此多的秘密和力量。她不禁想起初见时那个畏畏缩缩的宠物医生形象，与目前这个运筹帷幄的组织首领判若两人。

“昭棠。”陆厌唤她，”过来看看这个。”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老旧的地图，标记着福利院的平面图。陆厌指着地下室的位置：”这里有个废弃的保险库，当年用来存放孤儿院的贵重物品。”

“你认为证据在那里？”

“直觉告知我，是的。”陆厌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问题是，祁家必定也猜到了。”

沈昭棠思索片刻：”我们需要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我已经安排了。”陆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明天上午，祁临的记者会现场会出点'小意外'。”

林修插嘴道：”我们的人在祁家公司系统里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祁临挪用公款的证据。明天记者提问环节，会有'热心市民'提供这些材料。”

沈昭棠挑眉：”你们连这个都能搞到？”

“宠物医院的'小动物'们无处不在。”林修神秘地眨眨眼。

陆厌突然咳嗽起来，脸色变得煞白。沈昭棠这才注意到他的绷带又渗出了血。

“你需要休憩。”她不由分说地按下呼叫铃，”明天还有硬仗要打。”

护士进来重新包扎伤口，沈昭棠趁机走到走廊透气。夜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她想起陆厌的身世之谜，想起祁家的步步紧逼，想起即将到来的决战，一切都像这夜色一样深不可测。

“在想什么？”陆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撑着输液架，艰难地挪到窗边。

“你怎么起来了？”沈昭棠皱眉。

“睡不着。”陆厌望着远处的城市灯火，”八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月光下，他的侧脸线条分明，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沈昭棠突然很想伸手触碰，确认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找到证据后，你打算怎么做？”她轻声问。

陆厌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他苦笑一声，”我曾经以为，只要证明祁老爷子杀了母亲，一切就结束了。但目前，”他看向沈昭棠，”我有了更多想守护的东西。”

这句话让沈昭棠心头一颤。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陆厌下意识伸手想帮她拨开，却在半途停住，有些尴尬地缩了回去。

“明天……”沈昭棠打破沉默，”我有个想法。”

她详细说明了计划，陆厌边听边点头，时而补充细节。两人靠得很近，近到能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消毒水混合着淡淡的药香。

“就这么办。”陆厌最终同意，”但你要答应我，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退。”

沈昭棠挑眉：”这话该我对你说吧，伤员同志。”

陆厌笑了，那个笑容温暖而真实，与初见时的怯懦判若两人。沈昭棠突然意识到，或许这才是真正的陆厌，不是那个伪装出来的结巴宠物医生，也不是”兽医院”冷静的首领，而是眼前这个会为她担心的普通人。

“回去休憩吧。”她轻声说，”明天……”

话音未落，医院警报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划破夜空，广播里传来急促的通知：”所有人员注意，七楼发生火灾，请立即疏散！”

陆厌和沈昭棠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这不是意外，是祁家的人来了！

走廊尽头，几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快速接近，手中寒光闪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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