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岁和丈夫分房睡15年,他突然深夜敲我门,一句话让我泪如雨下

那扇薄薄的木门,隔开了我和老陈十五年的日夜。

也隔开了我们从中年到暮年的,全部岁月。

所以当“叩叩叩”三声响起时,我以为是风。

我们住的是老楼,窗户密封不严,晚上的风像个醉汉,总在楼道里跌跌撞撞。

又是三声,沉闷,固执。

我从书页上抬起眼,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

十一点三十七分。

儿子陈硕远在深圳,这个钟点,他不会打电话。小区物业早已下班,更不会有人上门。

那么,只可能是他。

陈建和。

我那个分房十五年,法律意义上的丈夫。

我没有动,也没有出声。

空气里只有老旧挂钟的秒针,像一只疲惫的蚂蚁,在时间的圆盘上艰难爬行。

“梅。”

他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沙哑,含混,像被水浸过的旧报纸。

“开开门。”

我依旧没有回应。

我的房间朝南,他的书房朝北。一条三米长的走廊,是我们之间最遥远,也最安全的距离。

十五年来,我们恪守着这条边界。

白天,我们是合住的室友,是儿子陈硕回来看望时,需要扮演恩爱夫妻的演员。

晚上,走廊的白炽灯一关,我们就是两个互不相干的黑洞。

他不曾逾越,我更无心探访。

今晚,他破坏了规则。

“梅,我求你。”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颤抖,甚至有一丝哀求的呜咽。

我心里那根绷了十五年的弦,被这声呜咽轻轻拨动了一下,发出嗡的一声微响。

我下了床,脚踩在冰凉的木地板上,寒意顺着脚底板,一点点往上蹿。

我没有开灯。

黑暗中,我走到了门边,手握住冰冷的金属门把,却没有立刻转动。

“有事,明天说。”我的声音很平静,像在陈述一件与我无关的公事。

门外是长久的沉默。

我几乎以为他已经走了。

就在我准备转身回床时,他几乎是贴着门板,用一种被彻底击垮的,带着血腥味的绝望,说了一句话。

“梅,帮帮我。”

我的手,猛地一抖。

眼泪,就在那一瞬间,毫无预警地涌了上来,滚烫地划过我冰冷的脸颊。

我哭的不是他,不是我们早已死亡的婚姻。

我哭的是这十五年。

十五年的死寂,十五年的相安无事,十五年的“无话可说”,终于在此刻,被他一句“帮帮我”,砸得粉碎。

原来,他还需要我。

原来,我们之间,还剩下“求助”这一种联系。

时间退回到两天前。

那是一个周二的下午,阴雨连绵。

老陈去参与他的老年书法班,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正在给陈硕订回程的高铁票。他的身份证信息存在老陈的手机里,我便拿了他的手机操作。

票订得很顺利。

退出购票软件时,我的指尖无意中划到了另一个APP的推送消息。

一个旅行APP。

推送的标题是:“您的常用同行人‘小安’已完成实名认证。”

小安。

一个听起来很年轻,很柔软的名字。

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扎进我的眼睛里。

我的心跳没有漏掉半拍,呼吸也依旧平稳。

六十八岁的年纪,早已让我学会了如何将情绪打包,塞进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

我点开了那个APP。

“我的订单”里,记录是空的。

但“常用旅客”那一栏,赫然躺着两个名字。

一个是我的儿子,陈硕。

另一个,就是“小安”。

后面跟着一串身份证号码,和已经打码的手机号。

我盯着那个名字,看了足足三分钟。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敲在玻璃上,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指。

十五年了。

自从我撞见他和一个女同事在办公室里拉扯不清,我搬进客房的那天起,我就把我们的婚姻当成了一份已经到期的合同。

只是为了儿子,为了双方老人的脸面,我们没有去民政局办那道手续而已。

这些年,我默认他有他的生活。

正如我也有我的清净。

我们互不干涉,互不打探。像两条在同一屋檐下延伸,却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直到我们其中一个,被装进一个小盒子里。

可“小安”这两个字,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

水面没有波澜,但水底的淤泥,却被搅动了。

我不是嫉妒,更不是愤怒。

那是一种类似于洁癖被冒犯的感觉。

我们这个家,这间徒有其表的房子,是我维持了十五年体面的“无菌室”。

目前,有一样我不了解的,可能很“脏”的东西,被带了进来。

我冷静地退出了APP,将手机放回原处,屏幕朝下,角度和我拿起来时一模一样。

然后,我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茶叶在滚水中缓缓舒展,像一颗疲惫的心,终于放弃了挣扎。

我需要证据。

不是为了争吵,不是为了质问。

而是为了在下一次“续约谈判”时,我有足够的筹码,去修订条款。

生活就像一个法庭,你必须处处留证。

这是我过了大半辈子,才悟出的真理。

晚上,老陈回来了。

他带回一身的湿气和墨水味。

“下雨了,路上滑,回来晚了点。”他一边换鞋一边说,像在履行一个每日汇报的程序。

“嗯。”我应了一声,眼睛没有离开电视屏幕。

他把一袋东西放在餐桌上。

“楼下水果店的石榴,看着不错,给你买了两个。”

我瞥了一眼那两个红得发亮的石榴,果皮饱满,像两张强颜欢笑的脸。

“放着吧。”我说。

他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厨房,熟练地给自己下了一碗面。

吸溜吸溜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之间,就是这样。

对话永远不超过三句,内容仅限于天气、吃饭、以及儿子的近况。

像两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吃完面,洗了碗,然后就回了他的书房。

门关上,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

我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客厅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我走到餐桌旁,看着那两个石榴。

曾几何时,他也喜爱给我买石榴。他说,石榴多子,是好兆头。

那是我们还在为了要一个孩子而四处求医问药的年代。

后来,我们有了陈硕。

再后来,我们分了房。

他再也没给我买过石榴。

今天,是十五年来的第一次。

是由于愧疚吗?

还是……那个人,也喜爱吃石榴?

我拿起一个石榴,走到垃圾桶旁,松手。

“咚”的一声,它掉进了黑暗里。

另一个,我没有扔。

我把它放在了我的床头柜上。

我需要一个物件,来提醒我,这件事正在发生。

第二天,我没有声张。

我像往常一样,晨练,买菜,看书,打理花草。

老陈也像往常一样,去他的书法班,会他的老朋友。

我们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依旧完好无损。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看他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漠视。

那里面,多了一重审视。

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质检员,在检查一件即将出厂,却发现有瑕疵的产品。

我开始留意他的手机。

他去洗澡的时候,手机会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他去阳台打电话的时候,会刻意压低声音。

他甚至,换了一个新的手机锁屏密码。

这些细微的变化,在以前,我根本不会在意。

但目前,它们都成了指向“小安”的路标。

我没有尝试去破解他的密码。

我用了更直接,也更符合我行事风格的办法。

我给我的一个学生打了电话。

她目前是市里最好的律师之一,专打离婚官司。

“林老师,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干练。

“小青,帮我查个信息。”我报上了那串身份证号码。

“没问题。您要查什么?”

“所有。航班,高铁,酒店的开房记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老师,您……”

“我没事。”我打断了她,“我只是需要一份实际报告。越详细越好。”

“我清楚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

雨还在下。

这个城市,似乎要发霉了。

傍晚,林青的邮件就发到了我的邮箱。

附件是一个加密的PDF文件。

我点开它,像在批阅一份学生的毕业论文。

报告很长,很详细。

从三年前开始。

北京,上海,杭州,厦门……

几乎每个月,都有一到两次的同行记录。

目的地,大多是景色优美的旅游城市。

入住的酒店,都是五星级。

双人床,大床房,江景套房。

一笔笔记录,像一把冰冷的刻刀,在我眼前,精准地勾勒出另一幅我从未见过的,老陈的人生画卷。

画里面,他不是那个每天只知道写字、下棋、喝茶的退休老头。

他是一个慷慨的,体贴的,带着年轻女伴游山玩水的“成功男士”。

而那个“小安”,原名,安然。

二十六岁。

比我们的儿子陈硕,还要小上整整十岁。

我一页一页地往下翻,面无表情。

我的心,像被浸在福尔马林里,没有知觉,也不会腐烂。

只是觉得有些荒谬。

原来,这十五年,我以为的“相安无事”,只是我一个人的“相安无事”。

他早已在我的世界之外,开辟了另一片热闹的疆场。

我关掉电脑,站起身。

客厅里,老陈正在看晚间新闻。

电视的光,在他苍老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他看得聚精会神,眉头紧锁,仿佛在关心着整个国家乃至世界的命运。

我走到他面前,挡住了电视屏幕。

他愣了一下,抬起头看我。

“怎么了?”他的眼神里有一丝茫然。

“陈建和。”我叫了他的全名。

我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慢慢凝固了。

“我们谈谈。”我说。

“谈什么?”他有些局促地挪了挪身体。

“安然。”

我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像投下一枚深水炸弹。

我清晰地看到,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和墙壁一样苍白。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喉结上下滚动,像在吞咽一枚苦涩的橄欖。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沉默,是最好的审讯。

它会把所有的防御,都压榨成心虚。

“你……你怎么知道的?”过了很久,他才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这不重大。”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重大的是,我想见见她。”

他的脸上,露出了震惊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见她干什么?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他有些急了,声音也拔高了些。

“不。”我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今天晚饭吃什么。

“从她花你的钱,住你的房,占用你的时间开始,她就不是局外人了。”

“陈建和,我们的婚姻是一份合同。虽然名存实亡,但法律效力还在。”

“共同财产,忠诚义务,这些都是白纸黑字的条款。”

“你违约了。而她,是与你共同违约的第三方。”

“所以,我需要一次三方会谈,来清算这次违约造成的损失,以及,重新商定后续的合同条款。”

我的话,像一把手术刀,冷静,精准,不带一丝感情。

把他所有尝试用“感情”、“隐私”来构筑的防线,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颓然地靠在沙发上,像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梅,你非要这样吗?”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疲惫和哀伤,“我们都这个年纪了,闹得这么难看,有意思吗?”

“难看?”我笑了。

“陈建和,你带着一个比我们儿子还小的姑娘,游山玩水,住五星酒店的时候,你怎么不觉得难看?”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喜爱脏。”

“目前,我的房子里,出现了我不了解的‘污染物’,我要求清扫,要求界定责任,这不叫难看,这叫维护权益。”

“明天下午三点,城南的‘静心茶馆’,带她来。”

“或者,我让我的学生,林青律师,分别给你们寄一封律师函。”

我站起身,不再看他。

“你自己选。”

说完,我转身回了我的房间。

身后,是长久的,死一样的寂静。

第二天下午,我提前十五分钟到了“静心茶馆”。

我选了一个靠窗的包间。

窗外,是一片小小的竹林,雨水顺着翠绿的竹叶滚落,滴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茶馆里很安静,只听得见悠扬的古琴声。

我给自己点了一壶龙井。

茶香袅袅,让我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我不是来吵架的。

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一个合格的管理者,在面对危机时,第一要做的,不是宣泄情绪,而是评估损失,制定方案,控制局面。

三点整,包间的门被推开了。

老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那应该就是安然了。

她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

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素面朝天,长发披肩。

脸上带着一种未经世事的胆怯和紧张。

她不像一个“第三者”,更像一个误入考场的,走错了教室的学生。

她看到我,下意识地往老陈身后缩了缩。

老陈的脸色很难看,嘴唇紧紧抿着,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我没有理会他的情绪。

我的目光,落在了安然身上。

“坐吧。”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安然看了老陈一眼,见他没反应,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腰背挺得笔直。

老陈则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离我隔了半米远。

一个充满防御性的距离。

我给他们倒了茶。

“安小姐,是吧?”我先开了口。

女孩点了点头,小声地“嗯”了一下。

“我叫林慧梅,是陈建和的妻子。”

我特意加重了“妻子”两个字。

安然的脸,瞬间白了几分,头也垂得更低了。

“林老师,您别误会,我和陈叔叔……”她急着想解释什么。

“我今天请你来,不是来听故事的。”我打断了她。

“我只关心三件事。”

我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你和陈建和,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第二,这三年,陈建和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

“第三,你想要什么?或者说,你的目标是什么?”

我的问题,像三支冷冰冰的飞镖,直直地射向她。

安然彻底懵了,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老陈,终于忍不住了。

“林慧梅!你够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这是在审问犯人吗?小安她不是……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哦?”我抬眼看他,眼神平静无波。

“那她是什么人?一个需要六十八岁的,有妇之夫,陪着游山玩水,给她花钱的‘好女孩’?”

“我……”老陈被我噎得说不出话,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陈叔叔,你别说了。”

一直沉默的安然,突然开口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泪光,但眼神却很坦诚。

“林阿姨,对不起。”

“我和陈叔叔,没有您想的那种关系。我们……是清白的。”

“清白?”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觉得有些好笑,“安小姐,你对‘清白’的定义,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一起旅行,住酒店,算清白吗?”

“他给你买礼物,替你还债,算清白吗?”

“他把本该属于我们这个家庭的时间、精力和金钱,都用在了你身上,这,也算清白吗?”

安然的嘴唇,被她自己咬得发白。

“陈叔叔对我,有恩。”她低声说,“我弟弟生了重病,需要一大笔手术费,家里实在拿不出来。是陈叔叔……帮了我。”

“所以,你就用‘陪伴’来报答他?”

“我……”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我只是觉得,陈叔叔他很孤独。他一个人,很可怜。”

“孤独?”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

“他有妻子,有儿子,有房子,有退休金。他哪里孤独了?”

“他……”安<blockquote>然看着老陈,又看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同情。

“他跟我说,在家里,您从来不跟他说话。他说,家对他来说,就像一个冰冷的山洞,每天进去,都感觉不到一点光。”

“他说,和我在一起,他才觉得自己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能感受到明亮和温暖。”

这番话,她说得很真诚。

真诚得,像一把刀子。

我没有被刺痛,我只是觉得,老陈这个人,比我想象中,还要虚伪和可悲。

他把我们之间十五年的冷漠,包装成了一个受害者的悲情故事,去向一个年轻女孩,换取同情和陪伴。

“所以,他就是你的‘光’,你的‘温暖’?”我看着安然,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怜悯。

“安小姐,你今年二十六岁。一个本该拥有自己阳光的年纪。”

“你却选择,去当一个六十八岁老人的‘太阳能充电宝’。”

“你不觉得,这笔买卖,你亏了吗?”

安然被我说得愣住了。

“我……我没想那么多。”

“那你目前可以想一想了。”

我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和一支笔,放在桌上。

“这是我拟定的一份协议。”

“内容很简单。”

“第一,从今天起,你和陈建和,断绝一切私人联系。手机,微信,全部拉黑。”

“第二,关于你弟弟的医药费,以及这三年来陈建和在你身上的所有花费,我会让律师核算清楚。这笔钱,性质上属于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陈建和无权单方面赠予。”

“但思考到实际情况,我可以不予追究。前提是,你签了这份协议,并且立刻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

“第三,如果你做不到以上两点,那么,我们法庭上见。”

我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这间安静的茶室里。

安然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她看着那份协议,像在看一份判决书。

老陈一把抢过协议,看了一眼,气得手都在发抖。

“林慧梅!你简直不可理喻!你这是在逼我!”

“我不是在逼你。”我纠正他,“我是在给你提供一个解决方案。”

“一个可以让你体面地,回归家庭的解决方案。”

“家庭?”他冷笑一声,“我们还有家庭吗?十五年了,你跟我说过超过一百句话吗?你正眼看过我一次吗?这个家,对我来说,就是个监狱!”

这是十五年来,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彻底地爆发。

像一头被困了太久的野兽,终于发出了嘶吼。

我没有动怒,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陈建和,你是不是忘了,我们为什么会分房睡?”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他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狼狈和不堪。

十五年前的那个下午,他办公室里,那个女同事哭着抓着他的手,求他不要离婚的画面,又一次,清晰地浮目前我眼前。

我没有吵,没有闹。

我只是默默地,把我的东西,搬进了客房。

从那天起,我们的婚姻,就死了。

是我亲手埋葬的。

“过去的事,还提它干什么?”他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

“由于,是你先违约的。”我说。

“是你,亲手把我们房间的灯泡,打碎了。”

“这些年,我只是懒得去修,也懒得去追究你的责任。”

“我允许你,在黑暗里,保留一份最后的体面。”

“但是,你不该把黑暗,带到外面去,污染别人的眼睛。”

“更不该,把外面的‘光’,带回来,尝试照亮你那片早已废弃的领地。”

“克制,不是我的恩赐,是你的义务。”

我说完,整个包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剩下窗外的雨声,还在不知疲倦地沙沙作响。

安然看着我,又看看老陈,眼神复杂。

她似乎,终于清楚了些什么。

过了很久,她拿起桌上的笔。

“林阿姨,我签。”

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陈叔叔对我的协助,我会想办法,慢慢还给他。”

“对不起,打扰了您的生活。”

她在协议的末尾,工工整整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她站起身,对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间。

从始至终,没有再看老陈一眼。

老陈像一尊石雕,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直到安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

他才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孩子般的脆弱和无助。

那天晚上,我们回到家。

一路无话。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没有出来。

我也没有去打扰他。

我知道,有些仗,需要他自己去打。

有些废墟,需要他自己去清理。

我把那份签了字的协议,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茶几上。

像一份新的家规。

第二天,第三天。

家里安静得可怕。

他没有去书法班,也没有出门。

我能听到他在书房里,偶尔传来的,压抑的叹息声。

我照常过我的日子。

只是,那颗放在床头的石榴,表皮开始微微发皱了。

它像我们这段时间的婚姻关系,正在无声地,失去水分。

然后,就到了我开篇写的那一幕。

那个雨夜,十一点三十七分。

他敲响了我的房门。

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绝望的语气,对我说:“梅,帮帮我。”

我打开了门。

走廊的灯没有开,只有他书房里漏出的一点微光,勾勒出他佝偻的轮廓。

他的头发,比两天前,似乎又白了许多。

脸上满是憔悴和惊惶。

“进来吧。”我说。

我给他倒了一杯热水。

他的手,抖得厉害,杯子里的水,都洒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我问。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捧着那杯热水,像是捧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看着我。

“小安……安然她,出事了。”

我的心,沉了一下。

“她弟弟的病,是骗我的。”

“她根本没有弟弟。”

“那笔钱……那笔我给她的钱,前后加起来,有六十多万……都被她拿去,给一个男人还了赌债。”

“那个男人,是她的男朋友。”

“昨天,那个男人又来找她要钱,她拿不出来,被打了。”

“她刚才给我打电话,电话里一直在哭,说那个男人要杀了她。”

老陈一口气说完,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恐惧和自责。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敢报警,我怕……怕事情闹大,让陈硕知道。”

“梅,我知道我混蛋,我对不起你。”

“可……可那也是一条人命啊。”

“你主意多,你比我冷静,你帮我想想办法,好不好?”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全然的依赖和乞求。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在外面风光无限的“陈叔叔”。

他只是一个,做错了事,闯了大祸,不知所措的,六十八岁的老头。

我看着他。

看着这个和我同床共枕了二十多年,又冷漠相待了十五年的男人。

心里,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

只剩下,一声长长的,疲惫的叹息。

我们这代人,被教育要隐忍,要顾全大局,要为了家庭和孩子,牺牲一切。

却没有人教我们,当激情褪去,当生活只剩下一地鸡毛时,该如何自处。

更没有人教我们,在漫长的,空洞的晚年里,该如何抵御外界的诱惑,和内心的孤独。

他走错了路。

用一种最愚蠢的方式,去填补内心的黑洞。

结果,掉进了另一个更深的陷阱里。

“地址。”我开口,声音很平静。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

“她的地址。”

老陈报出了一个地址。

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老旧小区的名字。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林青的电话。

“小青,是我。”

“老师?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

“帮我联系一下城西分局的王局长,跟他说,我要报案。”

“报案?”林青的声音,一下子紧张起来。

“是的。一起……可能存在的,故意伤害和敲诈勒索案。”

我把安然的情况,言简意赅地,跟她说了一遍。

隐去了老陈和她的私人关系,只说是朋友的女儿。

“我清楚了,老师。我马上联系。”林青的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挂了电话,我看着对面的老陈。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嘴巴半张着。

“你……你报警了?”

“不然呢?“我反问他,“你准备自己去跟一个赌徒谈判吗?”

“可是……警察会问的,会查的……”他语无伦次。

“会查到我们头上,查到你给她转账的记录,是吗?”

他颓然地点了点头。

“陈建和。”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六十八岁了,不是八岁。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

“面子,比人命重大吗?”

“陈硕知道了,是会觉得丢脸。但如果一条人命由于你的懦弱而消失,他会一辈子,都看不起你这个父亲。”

我的话,像一盆冷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他不再说话了,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那里面,有羞愧,有悔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久违的敬畏。

那天晚上,我们谁都没有睡。

警察很快出警了。

林青动用了一些关系,让负责的警官,在处理这件事时,尽可能地保护了我们的隐私。

凌晨四点,消息传来。

安然被找到了。

人没事,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惊吓过度。

那个男人,也被当场抓获。

他不仅对安然施暴,还涉嫌多起网络赌博和诈骗。

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至于老陈转给安然的那笔钱,由于涉及诈骗和非法赌博,大部分被冻结,后续有望追回一部分。

一切,尘埃落定。

天亮的时候,我给老陈煮了一碗粥。

他坐在餐桌旁,一夜之间,仿佛又老了十岁。

他默默地喝着粥,眼圈一直是红的。

“谢谢你,梅。”他吃完,放下碗,低声说。

“不用谢我。”我说,“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陈硕,保住一个完整的,虽然已经破败不堪的家。”

他沉默了。

“那笔钱……我会想办法,还到我们共同的账户上。”他抬起头,看着我,“我的退休金,还有我那几张存单,应该……差不多够了。”

“这是你应该做的。”

“还有……”他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红色的丝绒盒子,推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问。

“你打开看看。”

我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玉坠。

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成色极好,通体温润。

十五年前,我搬进客房的那天,一气之下,把它摘下来,扔进了抽屉的最深处。

我以为,我早就忘了它放在哪里了。

“我前几天,收拾书房的时候,翻出来的。”老陈说。

“我看它蒙了尘,就拿去金店,重新清洗了一下,换了根新绳子。”

“梅,我知道,目前说这些,都晚了。”

“这十五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把日子过成了一潭死水。”

“我没脸求你原谅。”

“我只希望……我们能像昨天晚上那样,有商有量地,把剩下的日子,过完。”

“就像……两个合伙人一样,行吗?”

合伙人。

这个词,用得倒是很精准。

没有感情,只有责任和义务。

我看着那枚玉坠。

灯光下,它泛着柔和的光。

像一只沉默的,看了我们半辈子的眼睛。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玉坠拿了出来,重新挂在了脖子上。

冰凉的玉,贴着皮肤,传来一丝凉意。

但很快,就被我的体温,捂热了。

老陈看着我的动作,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光。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规则,被重新改写了。

那份协议,依旧摆在茶几上。

但它的内容,似乎在无形中,发生了改变。

老陈开始,主动地,承担起“合伙人”的责任。

他每天早上,会把我的降压药和温水,放在我的床头。

他会记得我喜爱吃什么,不喜爱吃什么。

他开始学着,跟我讨论新闻,跟我聊小区里的八卦。

虽然,大部分时候,还是我听,他说。

我们依旧分房睡。

但那条三米长的走廊,似乎不再像以前那么冰冷和漫长。

他书房的门,晚上不再关得严严实实,而是会留一道缝。

有一次我起夜,看到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

我走过去,看到他戴着老花镜,在灯下,一笔一划地,写着什么。

我没有打扰他。

第二天早上,我看到我的餐桌上,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他亲手熬的银耳莲子羹。

旁边,压着一张纸条。

是他用毛笔写的,字迹遒劲。

“润肺,去秋燥。”

我端起碗,喝了一口。

很甜。

甜得,有点不真实。

我们开始一起出门散步。

在小区里,碰到老邻居,他们会惊讶地说:“哎哟,老陈,林老师,你们俩可真是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老陈会嘿嘿地笑,然后下意识地,看我一眼。

我没有表情,但也没有反驳。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

秋天深了,院子里的桂花开了,满是甜香。

陈硕打电话回来的次数,也多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家里的变化。

“妈,我怎么感觉,你和爸最近……关系缓和了不少?”

“有吗?”我淡淡地说。

“有啊!以前打电话,你们俩从来不会同时出目前电话两头的。”

我笑了笑,没有解释。

有些事,不需要解释。

就像那颗被我扔掉的石榴,早已在垃圾桶里腐烂。

而另一颗,一直放在我床头的石

榴,虽然表皮已经干瘪,但里面的籽,依旧饱满,晶莹。

我把它剥开,放在一个白瓷盘里。

晚饭后,我把它推到老陈面前。

“吃吧。”我说。

他愣住了,看着那盘红得像玛瑙一样的石榴籽,眼圈,又红了。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地,像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流向最终的尽头。

我们或许,永远也回不到最初的亲密无间。

但至少,我们可以作为彼此最后的,也是最可靠的“合伙人”,走完余生。

直到今天晚上。

我收到了一条短信。

一个陌生的号码。

短信很短,只有一句话。

“林阿姨,我是安然。谢谢您救了我。但是,关于陈叔叔给我的那笔钱,有一件事,我必须告知您。那张二百万的借条,不是我签的。”

68岁和丈夫分房睡15年,他突然深夜敲我门,一句话让我泪如雨下

© 版权声明

相关文章

暂无评论

none
暂无评论...